罗大善人的儿子,也就是遗产的主要继承者,此刻并不在罗家主宅。
若在往日,这其实很正常,因为所谓商人,干的就是走南闯北低买高卖的活计,抓的就是一个互通有无甚至操纵市场的利润,那些一直待在一片区域的,与其说是商人,倒不如称之为手工业者或者服务业人士。
所以自然就会在各个具备市场或者商品来源的主要贸易区域——通常也是以各大主要城市为中心的各经济影响力辐射区拥有属于自己商队专属的物资储存运输售卖地点。
事总得靠人来做,而人总得有个办公地点,得有个吃饭住宿的地方嘛。
总不能露天吧,那是旅行,不是做生意,尤其不是做大生意。
所以罗家商会在各个城市都会有驻地。
而既然下属都有地方待了,老板岂会没有?
那当然是有的,还气派得很。商人政治地位虽然不高,但论钱,那是远远超出了别人。有些人常以为商人可能会利益至上喜欢斤斤计较,生活简朴,但实际上,这些人才是真正花钱无所顾忌,甚至会刻意讲究排场“购买”影响力的。
更别提他们所谓的政治地位不高也是相对于官员而言,绝非与平头百姓相比。
老百姓的政治地位说不得还比不过一些达官贵人家的奴仆。
没准连自由都是表面上的。
契约奴嘛。
“你家主子当真不在?”
樊郐是这样问的,而从罗家家仆口中所得的回答无不证明了这位养尊处优的罗家新晋掌权人在处事手段上全然比不过打江山的父亲。
早在父亲死后的第三天,他那接受了父亲绝大部分遗产的宝贝儿子就以巡查生意情况的名义离开了这主宅,说不准现在就在哪个令人愉快的漂亮宅院里和自己的美妾玩耍。
这好像确实是个理由,毕竟他需要尽快露面稳定所谓的局势,可无论如何,自己父亲死了,人却连头七都不敢留,完全超出了“过分”一词,是为大逆不道。
“无情无义。”依依姑娘瘪了瘪嘴,觉得自己算是又见识过的新的事物。展逾明听到了女孩的评价,但他有不同的理解——便是商人重利轻义,此等行为也会为人所不齿,对生意绝有不小影响。便是如此,偌大产业的新主子也急匆匆地要离开,其中必然有其他因素。
比如,畏惧于城内的凶案,畏惧于父亲之死连累己身。
毕竟也只有自己的命,可以激得人不顾这种面上的诸多牵扯。
又比如,有人建议他离开。
展逾明连建议者说了什么都能猜得八九不离十,无非是请那什么都不懂的二世祖放心,这里的事情他会处理好的,外加渲染渲染威胁的可怕,强调强调外出的重要,甚至买通或者说服几个二世祖劝上一劝。
那多半就已经够达成目的了。
至于那人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嘿,这多明显啊,从这罗家新主在这紧要关头离开主宅一事,就完全能看出那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二世祖,能力不足显然早就在家族中不是秘密。况且,罗大善人明显死得突然,诸多事情都还没安排好,这家族中能不起大乱子么?
莫非真有人以为,这偌大的家业是靠一个人管起来的不成?老大既死,商号下面的骨干夺权,可再正常不过了。
“快找找,找找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樊郐此刻正在指挥满是茫然的捕快们,“找找有没有什么暗室,园子里有没有埋尸体,总之就是去寻寻不同寻常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