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下,一把闪亮的寒刃磨过了细腻的砥石,带起了一阵又一阵细微柔和的摩擦声响。一双白皙的手牢牢地按住了沾水的剑身,小心而又细致地进行着一次又一次单调却又不同的打磨。那双手指甲修剪地很是干净,手指修长有力,却如那轻盈的利刃一般,于冷硬的刚强间显现出了一种属于女性的曲线柔美。
“寻常人很少磨刀,除非是专门的屠户,否则基本都得等到了钝到难以使用才会想着去寻人打磨一下。”赵时曲把一把干枣丢入了锅中,随后扣上了锅盖,把锅子架上了营火,“可有趣的是,似乎只要会自己打磨,人们就似乎很难接受有任何丝毫用刀的不顺畅了。”
把银灰色长发束于身后的姑娘又给刀刃打磨处加了些水。
“难道我还不算专业的屠户么?”
天师想了想,自己都笑了起来。
“也是。”他稍微停顿了片刻,还是夸奖出声,“姑娘可算是本道所见识过刀最快的屠户了,出手利落,胆大心细。”
“只是刀快罢了。”蛇妖姑娘毫不领情,“也只能算个欺负弱者的屠户,当不起降妖人的名头。”
相比展逾明跟随的商队,与赵时曲同行的林依云就远没有那么快的行路速度了。这与他们缺乏合适的驼兽有关系,也和他们都不熟悉当地许多地形道路有牵连,但最主要的,还是总有不断出现的各种困难试图拖住他们的脚步。
比如,自“杀”掉那头死去猪妖之后,两人再次遇到了一只情况类似的死熊妖。只不过这次就不怎么费劲了——可能是因为那头熊生前便比不过活猪,也可能是因为它死得太久使其丧失了太多的身体机能,如果不是因为失去了要害甚至未必比得过一只普通的熊。
两人轻轻松松地就把它送回了死者该去的地方,废的功夫甚至比不上为了烧毁它而去伐木。
‘至少说明了这玩意儿不会成长,只能不断衰亡。’
不过两人至少还能一致认定这是件好事。
可另一件事就完全不存在什么美好的要素在内了……
“等等。”林依云蓦得抬起了头,反射着火光的瞳孔再次透出了淡淡的金。一旁姓赵的天师很确信,这绝非是火焰反射的鲜艳色彩。
“有东西来了。”
她说。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
“屠户觉得,大约是某种畜牲吧。”
林依云的冷笑话没能逗笑身边的天师。赵时曲迅速止住了手中的动作,麻利的拾起了不远处的木剑,目光望向了周边的黑暗。在漆黑一片的夜里,营火在多数情况下不仅不能照亮周边,反而会使人因为身周过于明亮刺眼而难以借助星光月色观察远处。赵时曲精通诸多术法,这没错,但他显然也非万能,至少在眼下,他就一时没能意识到这一切,还睁大的眼睛,似乎想要依靠视力来对局势有一个基本的判断。
当然,他很快就意识到这过于效率低下,因而转身去寻自己的罗盘。
哦,或许这不必要,也来不及了。
因为伴随着黑暗中亮起的双双绿芒,暗夜中自然界最可怕的猎手已然围了上来。
狼群。
……
林依云只觉得自己好像在许多场合都遇到过这样的情景,而在很久很久以前,她通常都是靠爬树、泅水、或者干脆竞速逃跑来解决类似危机。也就是在拿到了秋水后,她才大着胆子习练起了自己新学的剑术,而就结果而言,也完全可以称得上是险象环生。
展逾明当时几乎没怎么帮助她——他把精力全然放在了保护马匹身上,而她,自然不会也被他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