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一定是没有看到她。苏剪瞳掏出旧手机,拨打过去。
郎暮言从杆弟手里接过手机,缓声说:“你知不知道,正门在高尔夫球场南边的会馆旁,距离这里,路程为五公里。而你距离我规定的时间,还有两分钟!一百二十秒,一百一十九秒,一百一十八秒……”
“你不早说!”电话那头发出女高音一般的惨叫。
郎暮言舒缓地合上手机,示意南荣熙继续。全场的氛围突然变得有点奇怪,所有的声音一时之间全部凝固了,静得让郎暮言有点意外。他微抬眼眸,随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那个女人,居然就这样从高达数米的护栏上,猴子一样的爬了进来!爬到最高的地方,她显然是害怕了,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她双腿发颤和牙齿打架的声音。
郎暮言将球杆杵在地上,颇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他的吩咐,他身后站着的所有人,都一动不动的看着苏剪瞳在护栏的最高点艰难挣扎。风吹过来扬起苏剪瞳的裙子时,郎暮言扬声咳嗽了一声。所有人马上都低下头,各行其事,有的擦球杆,有的摆正姿势挥球,没事的,也都低着头去研究地上整整齐齐的草坪。这草,还真是整齐啊……
上来容易下去难,苏剪瞳终于找到下脚点,往下移动。时间紧迫,逼得她闭上眼睛,还有两三米的时候,就往下纵身一跳,爬起来飞也似的跑向郎暮言。她堆出满脸的笑容,兴高采烈跑着:“郎先生五秒,四秒,还有三秒……我没有迟到”
南荣熙准备已久的一个球,一杆刚刚挥出来,正中苏剪瞳的额头,苏剪瞳连呼痛的余地都没有,直直地倒在距离郎暮言五米开外的地方。
“额咳咳”南荣熙吃不准这位生菜小姐在郎暮言心里的地位,见其他人不敢动手,自己跑过去将苏剪瞳抱起来送到房间内。
“喂,南荣。”郎暮言的声音迫他停下脚步,南荣熙只得放好苏剪瞳,转身潇洒地将手中的车钥匙扔给郎暮言。
他这一球,打得真是太差劲了。
他姿势潇洒,内心可就没有那么潇洒了,耷拉着唇角。郎暮言见他心痛难舍的样子,将钥匙扔回给他,“君子不夺人所爱。”
南荣熙大喜,接回钥匙,他在郎暮言这里可没少输东西,从来都没有皱过一下眉头。不过这辆车,他真的舍不得。
如获大赦的往外走,惊觉郎暮言刚才话里话外,怎么那么有深意呢?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苏剪瞳揉着额头从沙发上坐起来,看到窗前的餐桌旁,桌子上摆满了吃食。郎暮言正端着茶杯,望向窗外。
月色正好,柔和的月光和灯光同时落在他身上,他栗色的头发看上去无比清贵高雅。细微的阴影落在他唇角,让他看上去有一点点……落寞。
那落寞,就像是……失群的动物找不到方向,或者是路边流浪的小狗,让她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脑袋,安抚他:没关系,一切都会好的。苏剪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产生这样的想法,明明她才是陷入麻烦无法解决的那个人。而他,他看上去年纪比她大得多,光是他身处的环境,也让她能察知他的优渥家境、不凡出身。他举手投足之间,也透着久居上位者的优雅气质。
她蹑手蹑脚走上前去,讪讪笑道:“郎先生,我没有迟到的哈?”
“你确实没有迟到。”他的话让苏剪瞳长舒一口气,但是马上就转折了,“不过你在那沙发上躺了四十三分钟,我的家人和朋友,早就走
光了。”
“啊?可是我明明有很早就来,比预定时间早了十五分钟,你看到的,这都是意外。我没有故意耍赖。而你又不早告诉我,原来高尔夫球场的正门和你所处的位置,相差那么远。”苏剪瞳说得心虚,捏着衣角,等着他的裁决。
郎暮言瞥了她一眼,“只要你花两秒钟时间,想一想‘礼仪’两个字怎么写,就不会找不到正门,不会像猴子一样爬进来,让人看光光——不过,粉红色挺适合你的!”
“哇!变态!”苏剪瞳捂住裙子。她……她当着那么多人走
光了?
“记住了,大门才是给人走的。”
“是。”苏剪瞳应着,只是这话,怎么听上去那么不对味儿?
他顿了顿,“改掉你做事前不问青红皂白的那些臭毛病。”
她想了想,“那我下次什么时候来道歉?”
郎暮言指着门口,示意她离开,“不用再来了。”
“那我的事情呢?警察还会再找我吗?还有我和你被记者拍到的不属实的照片……”
“你还不明白吗,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你次次都浪费。苏小姐,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人人都是你爹妈,允许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误。有些机会,错过一次便没有了。”他硬起心肠说。说完,等着听她怒气冲冲的反驳,或者等着她拔腿逃离这个地方。她走出这里,他就再没有必要这么有耐心地对待她了。
谁知道,等了半天,却只等到她轻声地啜泣了一声,她轻声说:“对不起。”
倒让郎暮言一阵鄂然。他将茶杯顿在餐桌上,说:“对不起说太多次,就会变得非常廉价,我现在连同情分都不可能给你了。”
“那我到底要怎样才能改正错误呢?你总不能因为我犯了错误,就将我判死刑吧?”她原先并没有发现他的气场十足,能将她轻易压住,也没有发现,其实他说的话,不无道理。再次问话,她就说得有点低声下气。
她小心走近他,“我需要自由身去国外进修,外婆身体不好不能再受刺激,我只需要你不立案告我。而你我心知肚明,你胸口上的伤,并不是我弄的。这么久了,你的气也该消了啊。”
“我要说,这里……其实还很疼呢?”郎暮言指了某个部位,逼近她,抓住她的手。
苏剪瞳早就害怕得闭上了眼睛,挣着手往外缩,她可不想再次去碰他“那里”了……他目光灼灼,将她笼罩在眸光之下。察知他一直在观察她,苏剪瞳细细眯起的眼缝,两排如羽的睫毛合成了一排,她缓缓掀开眼帘,羽扇下的眸瞳黑亮亮的,充满着明亮的神采,似一汪秋水一样。秋水剪瞳,秋水剪瞳,他心里默念着这个词。他
“你叫苏剪瞳?”
苏剪瞳连忙点头,这个问题,可比上一个问题好回答得多。
“苏剪瞳,你父母取的这个名字,还真是贴切。”
“是外婆取的。我母亲很早就去世了。”
难怪刚才提到她父母,她轻声啜泣了一下。他还屡次提到她父母,郎暮言再次默然了一阵,说:“那个……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