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上官宏居然是……
“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曾玉春率先问道。
“我知道你们想对付谁。不过‘动物园’除了它们自己,在本地向来很有人脉。一定要做好完全的准备。”上官宏的神情无比郑重,“斩草,得要除根。”
“知道了,多谢。”柳艺馨点头告辞。
回到车上,曾玉春见她居然一路都没说话,忍不住打开话匣子:“阿耿是你们的人吧。今天你非要跟着我,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早就把线索给了上官宏,你才会想搭我的顺风车、好过来拿走资料,对吧?……可我有言在先啊,这些文件是老总要定的。如果你想拿走,必须先经过他的同意,我是没有决定权的。”
柳艺馨看上去有些神游天外,曾玉春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她究竟听进去了没。
他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瞎掰着:“但话又说回来,你们还真是厉害。是不是稍微大一点的组织,都有你们安插的卧底啊……”
“你能安静一点吗?”柳艺馨冷冷的语调仿佛自带冻气,冻住了曾玉春还在继续颤动的声带。
他果然话音骤止,乘隙瞅了眼副驾驶座上的冰美人,发现对方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三分忧虑,七分沉痛。
咦,仔细想想,好像在上官宏说完与阿耿电话失联之后,柳艺馨就没怎么开过口。
曾玉春自然而然地联想起当初那个名叫庞涛的少年。一种不祥的念头令他忍不住倒抽冷气,他终于明白柳艺馨为何保持缄默。
过了好一会儿,柳艺馨把头转向窗外,尽管显而易见,外面的风景在她空洞的眼神中仅仅是一片迷蒙,“昨晚我也打了阿耿的电话,可不是没有人接,而是已经关机。这本身就是反常的表现……他在最后一次通话中告诉我,假如昨晚他没回去,或者联系不上,那么他寄放在上官宏的东西,最迟今天就得取走。”
“那他自己呢?”
“……你说呢,在安全和资料间,他选择了后者。”
曾玉春用牙齿摩唇,继而叹息。连她都这么说,阿耿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阿耿是一年前加入我们的。他资质平平,但是人很勤奋。”柳艺馨开始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起阿耿的事,“差不多半个月前,‘动物园’的一桩案子引起我们的注意,本来是安排秦枫去卧底的,但阿耿自告奋勇。这个差事也就落在他的头上……”
她没有接着往下说,然而曾玉春已经从她的言语间读出一丝丝惋惜与愧疚。
这也不奇怪。换做是其他人,也难保不会觉得,要不是阿耿接手了她男朋友的任务,可能如今遭遇危险的就不是他而是秦枫了。
曾玉春虽然视线没有离开车前方,可第六感明显能感受到她眼眶里的湿意。
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
“卧底总有卧底的难处。可无论谁去当,不是早就该有冒险的决心吗?”思考半天,他总算含含糊糊地憋出两句。
柳艺馨忽地移回目光,发现曾玉春紧闭着嘴,似乎刚刚说话的是另外一个人。
“你这……算是安慰?”
“看你怎么理解了。”曾玉春把握方向盘,道,“反正我是觉得,阿耿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以及在做什么。别人与其为他多流几滴眼泪,还不如收拾一下心情,把他没做完的事情做好。这才算对得起他吧。”
柳艺馨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回她连他嘴唇开阖的频率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可她反而更不太相信方才的那些话竟是出自一个看上去自恋又贪慕享受的花花男子之口。
“看我做什么,我脸上贴着饭粒吗?”曾玉春刚巧一瞥,打趣道。
“我还是头一次发现,你还蛮会安慰人的。”
“哈,谢谢夸奖。”曾玉春眼见奏效,忍不住继续调侃,“我也是头一回发现,你在心情低落的时候,比较会说人话。”
“我心情低落的时候,不仅会说人话,还会帮你松松筋骨。”柳艺馨开始在掰指关节了。
两人静默三秒后,突然同时爆发出会心的笑声。
这也是第一次。
对曾玉春而言还有一个“第一次”,那就是柳艺馨发自肺腑的笑颜。它就这么不经意地撞进他的眼帘,撞到他的心灵深处,几乎与梦牵魂萦的那个甜美女生撞了个满怀。
我靠,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脑海里电光一击,曾玉春强迫自己撤开有些情迷的眼神,红着脸不说话,接着驾驶。
柳艺馨本来感到纳闷,可望见他脸颊微泛的红晕,登时也不好意思起来,再次将目光撒向车外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