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高悬,寒风大作。夜幕突然挂起雨帘,似乎有人打翻天上的琉璃珠子,噼里啪啦,给宁静入睡的乾坤平添了几分动静。
朴素的洋房底下,依然是伊博士那间神秘的密室。
伊博士神情很是放松,双目微阖。刚刚做完某次实验的他,在五分钟前喝了点红酒后,便开始躺在宽大的摇椅上小憩。半梦半醒间,一个来电突然扰乱了模糊的界限,把他的意识拉回现实中来。他起身端起酒杯,浅抿小口,准备接听对方的声音。
“我碰上了一点意外。”相隔千里之遥的海岛,某个幽雅的小书房内,换了身改扮的薛雅看上去就像文质彬彬的年轻学者。她带着黑色宽边眼镜,妆容淡得几近素颜;白色长衬衫外,是一件吊带牛仔裤;胸前的口袋别着派克钢笔,另有一件小巧的文件夹被她拿在手里。但如果稍稍再把镜头移动几米,你就会发现,在她不远处的桌椅旁边,才躺着一个货真价实的女学者。那名昏迷不醒的女学者身上只剩下单薄的衣物,显然外面的行头早已被人剥下。独居的她或许怎么也想不到,熬夜备课的自己会遭遇如此莫名其妙的灾厄,而且伤害自己的竟然是一个差不多同龄却分外娇媚的陌生女子。
这些伊博士自然是看不到的。他所有的注意力被薛雅这句略带懊丧的话所牵引:“你的意思是说,任务失败了对吗?”
“是。”虽然心里有一万个解释的冲动,但深谙对方脾气的薛雅不得不沉住气,先给了最简单的答复,如此,伊博士才会真正给自己解释的机会。
他近来在迪奥比勒的地位如日中天,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慢他的,连薛雅也不能。
果然,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终究给了她详述的时间:“说说看,什么原因。”
“两方面。一个是调查局,另一个……你我之前绝对猜不到。”
“是谁?”
“诺克新德。”
指尖收紧,盛酒的高脚杯立刻留下浅浅的抓痕。伊博士却扬起脸,不怒,唇边反而翘起诡秘的微笑:“我和他是有些矛盾,不过你最好要有证据。”
他不希望对方利用这一点为失败开脱责任。
薛雅听懂他的意思,叹了口气,说:“我调查过现场。车子里除了别动队,还有一个仿真机器人。虽然它的序列号被人为地抹平,外观和一些构造也遭受破坏,可从取样的材质,再到复原图纸,基本能断定,它就是诺克新德的产品。他把这种东西交付别动队,而别动队又用它来对付曾玉春,包括调查局那几个人,我想,应该不是单纯的巧合。”
“哼,要真是如你所说,那他就是冲着我来的。”伊博士晃了晃杯子里的红酒,目光如寒峭般陡然变冷,把嘴角的蔑笑烘衬得更阴森,“不过看样子,他的发明也不怎么管用嘛。”
“他现在应该在研究所。”薛雅瞟了眼地上不省人事的女学者,“我已经拿到身份认证,您看,需不需要我去查验一番?”
“不用了。人要是在他那里的话,就算你现在进去了,也没办法把他带出来。”
“难道要当什么都没发生?”
“我就是要他认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以后把人请过来时,他才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电话那头薛雅微微勾唇。
“好了,大致的情况我已了解。先这样吧,你留在岛上,等风波平息了,再按照你的计划出手。”
“是。”
伊博士嘴角留笑,目光却随着电话挂断的时间越久变得越冷,剩下的红酒再也没有入喉,他走到实验台,将高脚杯重重一放,遮住了喉里发出的一声邪异的冷哼。
诺克新德啊,诺克新德……你我之间的对立,这么快就要显示出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