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明明很小,可剩下一个人之后,又似乎冷清得有些广袤。曾玉春忍不住黯然一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这张乌鸦嘴仿佛回归它的灾厄本质,又如同反噬似的,带来的已不再是建立在财富上的快活自在,而是一桩接一桩的烦恼、阴谋。
何时才能结束这一切。他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是不是该屈辱地活着。
但不吃药的话他又自认为没那骨气。于是,床上那只小药瓶被慢慢攥在掌心里,继而,瓶盖被用力拧开。
里面果然倒出两片褐色的药,落到另一只手上。曾玉春反复察看,这药片外观和他曾经服用过的某款治疗感冒的西药差别不大。可正当他准备把瓶子随手一放之际,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瓶口、直达瓶内。诶,等等,怎么还有一张小纸条?
曾玉春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纸条是实实在在的,绝然不是魔术或者幻影。
他的心忽而砰砰狂跳起来。神奇的第六感告诉他,这张纸条肯定是有人有意塞进去的,因为如果稍加不仔细,只会把它和同样雪白的瓶身混为一体。如此精心的安排当然不是无目的之举。这进而能推导出,放纸条的人认识自己,并且与宋老头他们不是一伙的。
这感觉像是泅渡中濒临绝境的人忽然抓住了一块能令自己漂浮海面的木板。
然而狂喜过后,曾玉春马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管他平日里嬉皮笑脸惯了,但与很多人一样,到了险地,自我保护的意识和肢体警觉性总会油然而生。因此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把纸条从瓶子里抠出来,而是本能地抬头四顾,看看屋内是否装有摄像头之类的监视器、掌握自己的一举一动。还好,房间本身不大,这倒阴错阳差地给他排查室内隐患省却了许多工夫。尽管如此,他依然不太放心,在确认房门紧闭外面的人一时也无法冲进来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向床,一把握住药瓶,一把掀起床被盖到自己身上。紧接着,在被子边沿尚有灯光投射处,他这才飞快地掏出纸条,阅览。
指头大小的纸上只有密密麻麻却又简短的十一个字:安心服药,销毁纸条,再联系。
曾玉春却略显失望。
前四个字完全是废话嘛。不管我安不安心,总得把解药给吃了呗。还算有价值的是后面两句。看来写这张字条的人确实和宋老头他们不是一条道,才会明言提示自己记得销毁字据。可“再联系”又是什么鬼?你有什么对策帮我逃出去,一次性把话说明白不就完了嘛?唔,还是说这个人也在寻找机会,只不过不是现在?
明知道后面的猜测多少有自我安慰之意,但反复琢磨后,曾玉春总算稍感宽心。他开始好奇留字条的会是谁。
柳艺馨?秦枫?还是其他认识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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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前,蓝图研究所。
秦枫开始行动了。
通常而言,研究所下班时间是晚上六点,除了部分常驻人员,其余的顾问、学者特别是见习研究员,都会成群地离开前往各自的住处。今天也不例外。
秦枫要的正是这个时机。当人群陆续离开时,他从附近的隐蔽处径直走向大门口,伪装成一名返身回办公室领取遗落物品的青年专家,然后以手膜上以某项生物科技形成的同帕布尔别无二致的指纹,先后瞒过了院墙和主楼两道门禁系统,成功打入研究所内部。
可就在一刹那,某种异样的直觉仿佛透过异空间传抵脑部。秦枫屏息凝神,行进越加小心翼翼。片刻,他总算觉察到几分端倪:所有科室已然关灯上锁,门窗紧闭,人去楼空。
不对劲,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