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坤林意识回笼的刹那,就看见自己和曾玉春的角色彻底颠倒过来。唯一不同的是,曾玉春给他留了个可以说话的嘴巴。他移开视线,发觉脸部紧贴的沙地延伸过去,是一道长长的、宛若巨蛇爬过的带状拖痕,而那名绿皮肤杀手却不知所踪。他当下明白了十之八九。
曾玉春正坐在一块近两米高的巨岩阴影下,乘凉歇息。他跟前的地面,那三把捡漏得来的匕首一字排开着,寒光森森逼人,就像此刻他凝注宋老头的眼神。
“辛苦你了,居然能把我拖得这么远。体力消耗得不少吧。”
和宋坤林认识的他判若两人,曾玉春并没有被激怒,而是揶揄地回敬其嘲讽:“我刚刚确实挺辛苦。但是接下来,辛苦的可就是你了。”
宋老头想坐直腰板,可曾玉春抢在他之前纵身站起,猛飞一脚,跟踹落水狗似地把他蹬回地上,让本就灰头土脸的他栽了个嘴啃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解气!
想起这些天宋坤林对自己做的一切,他甚至埋怨自己的脚力太不合格了。
满脸浑身沾着黄沙的宋老头活像个拾荒的流浪乞丐。可他非但不恼怒,反而边挣扎边做了个意想不到的举动。他笑了。
这是曾玉春头一回看见宋老头笑。当然,感觉很是恶心。
不过他很快明白,自己就算补上几脚,对方也仍会是这副德性。因此他索性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宋老头表演装疯卖傻。
沉默有时候的确比暴怒更有效。宋坤林当然也很快发觉,这种抵触其实是自讨没趣。
“如果你觉得笑够了,不如咱们谈点正事?”他渐歇的笑声被曾玉春敏锐地捕捉到。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出乎意料,宋坤林竟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反倒他才像是握有筹码的一方:“如果想报仇泄愤,你现在就可以动手;反过来,你要是下不了手,那就趁早把我放了。我依然可以带你离开。”
好嘛。瞧他那眼神,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特工、而自己倒是长期迫害他的刽子手了!曾玉春忍着被这种无底线的贱格恶心欲呕的感觉,气极反笑。
“我说宋老先生,你是太小看我,还是太高估你自己了?”他故作随意地举起那颗从宋坤林身上缴获的神秘白球,不顾对方脸色微变,把球体狠狠往地上一甩,存心刺激对方,“就为了这个不能当饭吃的东西,有人愿意付出大半辈子,苦心筹划,甚至不惜冒生命危险;如今他却告诉我,他的命很低贱,随时可以被拿去。其实他错了,我对他的死活本来就无所谓,对这个球更无所谓。不过既然他弄巧成拙、无意间提醒了我,那么这样好了,我把这颗球带走。不管最后是生是死,它都和你再无关系。反正就算你能活下来,也绝对没有第二个三十八年,可以再找到它了,我保证。信不信由你,这片沙漠还挺适合藏东西的。”
最后两句话就像镐头彻底刨穿了地面。宋坤林这才真的变了。
虽然他脸上还是面无表情,可任谁都能发现,他此刻的状态同样与之前判若两人。沉默良久,他终于张口道:“你想怎么样?”
曾玉春暗暗松了口气,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虽然我很讨厌白大褂,哦,就是那个背叛你的助理。但是他在终点和你提的条件,我看不错。你应该也能接受吧。对了,别忘了给我另一样东西。”
“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