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进营区排队的时候,男人们开始向她吹口哨,排队的人听到哨声就转头,结果一排男人都转过头看着她。
她还算镇定,头垂得有点低。然后就有男人走到她身边,弯腰看她脸,她把脸别到一边。
男人是那种寻常庄稼汉,身上有很浓的汗味。还把袖子撩起来,露出肱二头肌,也露出腋毛,她把头又垂低一点,捏住鼻子。
男人对她说:“你怎么不回家生孩子。”
她不语。
男人又对她说:“回家好好生个孩子,是个男孩再让他来,女孩就接着生。”
然后一群男人就开始傻笑。
围上来几个男人,弯腰要看她的脸,他们都问她,你怎么不回家生孩子。
有一个比其他人壮一点,腋毛也更长一点的男人,腋下散发出老鼠腐尸的气味。他抓起她下巴,把她的脸掰起来。
他说:“这娘们儿可以的,要不要和我生几个。”
然后就开始叽叽叽地笑。
有别的男人学舌,说,也和我生几个。
她盯着男人那双深蓝眼睛。
“。”她说。
男人红着脸说你敢再说一次?
“。”她又说。
周围的男人都不笑了。
外围的一个男人吹起口哨,哨声上扬,是开战的信号。
周边的男人们都后退,把她和高个壮汉围在中间。
壮汉抢先一只手卡住她的喉咙,把她举到半空。
他说:“要是你好好在家烧火、做饭、生孩子,就不会挨这顿揍了。”
又说:“我现在教教你,一个本分的女人该是什么样子的。”
她挥臂。
掌侧击到男人前胸。
就像伐木——一个伐木工扬起大斧,两只手带着斧子一甩,刃反射出冷光的斧头,一下,很自然嵌进树干。然后抽回斧头,再次扬起大斧——
咔
咔
周围的男人们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两次。
壮汉肋下被击中的地方深凹,血渗到衣服上。
男人放开卡着脖子的手,捂住肋,跪倒在她面前,短促地吸气。
然后流泪。
她还算镇定,绕过壮汉,排好队,还是低着头。
四周的人全退后,排在她前面的男人贴上更前面的男人,尽量远离她。几个胆子大的走到身边,扶起跪在她面前的壮汉。
“野兽!”他们说。
她不说话。
“从来没有听说过女人可以做骑士。”他们又说。
周围的人被这句话鼓舞,找回一点胆气,也开始挑衅:
“从来就没有女骑士,也不需要女骑士!男人成为骑士,女人只能成为孕妇!”
“没人会娶你!没人会娶你的!”
“滚回去,骑士团不会收留一个女人!”
那个刚刚被她揍哭的壮汉,被两个人架在中间,缩着肚子,一只手按在胸口,流着泪面对她:“娘们儿,和我睡,就原谅你。”
她还是不说话,把头又垂低一点。
更多的辱骂从男人们的嘴里喷出,声音嘈杂,只有几个高频词能听得比较清楚:
“娘们儿”“”“贱货”“”“骚东西”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营帐的门帘被掀开,募兵官走出来,营区马上安静。
这是正经的骑士,胸甲在阳光下闪亮。每走一步,腿甲还会发出金属的响声。
他扫视营帐前的应征者,很快发现她,走到她面前。
“名字。”募兵官问。
她抬起头。
“安,艾尔哈拉的安。”
募兵官用一小段炭笔在木板上划划,抬头对她说可以回去了。
“这是落选了吗?”
募兵官解释说他已经她的名字登记好了,如果骑士团需要,到时候会派人通知她。
“我已经记住你的名字了:安,艾尔哈拉的安。”他复述了一遍,证明确实没有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