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战斗结束,宋齐两方伤亡惨重。
齐军方面,三名百夫长战死,一名百夫长失踪,士兵伤亡不计其数。
可以说,齐军完全被打蒙了,包括智囊田子光在内,没有人料到戴偃这样难缠,商丘之战如此难打。
一向以稳重著称的黔夫开始坐立不安,一遍又一遍询问部下伤亡,接到各部伤亡报告,他颇有些后悔没有听从田子光建议,稳中求胜。
然而现在还没到最后时刻,数百人的伤亡对三万大军来说还是可以承受的,只要在接下来的攻城战斗中不再犯错,攻破商丘,擒拿戴偃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宋军方面,不连商丘城被焚毁的房屋,被流矢射死的黔首,这一天单是死在城头的精锐甲士就有两百之多。
如果不是宋君提前准备,在城头布置被褥沙袋,伤亡恐怕只会更大。
虽然只是两百人的伤亡,对齐孟来说却是承受不起的。
楚国人还在隔岸观火,虽然齐孟已经下了血本,把康城割让给楚王。
齐孟知道,在宋齐两军两败俱伤之前,唐昧是不会出手的,换句话说,如果楚军出手过早,即便是击退齐人,宋国恐怕也不会感激楚王。
三万楚军不远不近待在商丘南郊隔岸观火,等待最佳时机出手。
尽管如此,齐孟还是丝毫没有怀疑联合楚国的策略失败,弱国无外交,这条真理一样适用于春秋战国。
齐军撤退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等到第二天清早,商丘城中至少有一半人知道齐军逃走了。
宋人对消息异常灵敏,就像狗能闻见远方的骨头,这是他们生存本能。
毕竟商人的本能,就是互通有无。
为了庆祝齐人撤退,戴偃和他的心腹大臣们在沙丘宫宴饮,人在极度疲惫之后需要一场狂欢,当晚,齐孟喝了不少酒,酒酣耳热,回到离宫,王夫人温柔缱绻,又是一夜缠绵悱恻。
与此同时,商丘城内幸存的黔首自发聚集到北门,目送把他们害得无家可归家破人亡的齐军滚回齐国,数以万计的黔首、商人、士兵,聚集在北门城墙,伸长脖子朝北望去。
北门秩序很快失控,以至于申不害派出两百卫士来维持秩序,然而只是徒劳。
商丘城头已化作欢乐的海洋,人们心头积压的郁闷一扫而空,至少他们以后不用再吃死老鼠肉了。
唐昧手下的楚军则显得神色冷漠。
唐昧还没有出兵,齐军便已撤退,唐昧深知,楚军不能参与商丘之战,楚人便无法将势力深入宋国。
虽然戴偃许诺将康城割让给楚国,康城凶险,能不能吃到嘴里还是个问题。
唐昧叹息一声,脸色更加阴沉。
败退的齐军沿着荒芜的驿道向北方退去,撤退的队伍像一条受伤的蜈蚣,走走停停,铠甲旗帜被丢了一地,几匹孱弱的病马被人抛弃,匍匐在荒草中,嘴里发生低沉的哀鸣。
齐孟穿着件粗布麻衣,夹杂在人群中,冷冷望着远去的齐军。
“君上英明神武,一举击退强齐!”荆叔段发出由衷赞叹。
“黔夫回到临淄怕是性命不保了,可惜一代名将。“
齐孟回头瞅瞅两位大臣,叹息一声道。
按照宋楚联盟规定,击退齐军后,楚军要撤退到南部定城。
可是照眼下架势,楚国人并没有撤退的意思。
“君上,我听唐昧说还要继续留在商丘,'
荆叔段压低嗓音,齐孟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示意他不要高声。
“宋楚联盟是要长期坚持的,齐国威胁未除,决不可打楚人主意!”
“随寡人回去,召唐昧进宫,重重有赏,”
留给宋国的时间不多了。
半个时辰后,沙丘宫,群臣正襟危坐,目光落在宋君身上。
距离齐孟不远,唐昧站立一旁,脸上不无得意之色。
齐孟环顾四周,冷冷道。
“这次能一举击退齐军,靠的是诸位上下一心!努力杀敌,“
说到这里,齐孟目光落在唐昧身上,举起手中酒爵道。
“多谢楚王鼎力相助,大将军唐昧及时赶到,逼退齐军!寡人敬将军!”
唐昧嘿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