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婴身影也是再次在半空中出现,看着巨猿的目光闪烁不定,猩红不断,盏茶时间一过,鬼婴前肢虚空一踏,空中骤然传来一阵龙吟声。
昂!
鬼婴闻声眼中迷茫一闪,骤然转头,瞧见那青云之中一道龙影不断盘旋往复,嘴角一笑,转身向着空中飞去。
巨猿紧闭的双眸也在这一刻再次一闭,眼角似乎有缕晶莹显现,颤颤巍巍睁开右眼,张开干裂的嘴唇,手中微动,一缕绿芒溢出,其内一个白袍童子蹲坐其手掌之中,面色安详。瞧得这一幕,嘴角一抹笑意浮空。巨猿眼皮犹如万斤压顶,沉沉地闭了上去,身上的金光也渐渐隐没。
这天空,也在鬼婴的诡异笑声中,露出一丝鱼肚白。
这一清晨,东城百里外,一乱石滩之上,四名身着红袍的年轻男子并肩而立,望着那死气沉沉,乌鸦横空的东城,面色各异,静默不语。
这时,一抹空间裂缝浮现,其中踉跄出一矮小身影,其后跟着三跟硕大赤红翎羽,安然酣睡着三人。定睛看去,不是袁婆婆是谁?
“人抓到没有?”婆婆此际面色苍白,向着四位男子看去,语气平淡地问道。
“袁长老,弟子们无能,愿受责罚!”
其中左首位的男子向前一步,拱手附身向婆婆答道,其余三人皆同。
噗
话还没说完,袁婆婆一口鲜血喷出,映红了地上一片,四名红袍弟子面色大变,皆要上前搀扶,袁婆婆抬手止住了他们的动作,咳嗽两声说道:“无妨,先说说为何让那赵家几人逃了。”
四名红袍弟子闻言相视一眼,左首位男子开口道:“昨夜受婆婆之命前往追击那两名赵家人,几番追击,眼见便要擒拿那两人的时候,冥水门的圣子邹童不用分说杀出,将我四人围而不杀,待得那赵家人离去,才放开我四人,转眼间便消失不见,我等也是心中无奈,便返回这东城,静听婆婆发落。”
随着这位弟子描述,袁婆婆更是面沉如水,半响过后,说道:“好一个冥水门!”
“你等此际先回龙凤宗交割此次任务。”话音一顿,“再给庆老头带句话,就说,猿,德二人借用一段时日。”
“切记。”
四人闻言身子一顿,示意了然,却是立即起身离去,左首位那名弟子眼底光泽一闪,开口问道:
“敢问婆婆身上的伤势是何人所伤?”
回答他的是一道阴沉目光,那弟子额角冒汗,连忙补了句:“以往婆婆教导良多,在下只是关心婆婆身躯安危,别无它意。”
顿时那令人窒息的威压消失不见,那弟子也是大口喘了口气,忙忙告辞一声,化作一抹光泽离去,其身后两人亦是紧随其后,最后一人在最后看向婆婆,只见婆婆嘴巴张合,那人会意点了点头,也离了开去。
袁婆婆瞧得四人离去,颓然一叹,身子佝偻的朝着东城走去,看慢实快,眨眼间便到城门之前,其上龙飞凤舞的东城二字在这一刻看上去有些索然,城门虚掩着。
袁婆婆只手伸出,那足有千斤的巨门便轻飘飘地开了,一股腥臭味铺面而来,入目是一具具皮包骨的尸体,死不瞑目,尸气森森,婆婆脸色未变,淡然地走了进去,向前是笔直通往谢府的官路,这十多年来,她不知道走了多少次,以往都是飘然而过,这次却是步履蹒跚,所过之处,所有尸体皆是眨眼化作灰飞,随风散去,四周仅留几只乌鸦的孤鸣。
这城,最是狼藉。
谢府门外,一朵光足幽绿的花撑满整个门际,不断蠕动,其根须不断向台阶延申而下,渐渐到了婆婆脚下,婆婆的眼中也终是出现了波动,看向这花的花苞的目光深邃不已,嘴唇颤颤道:“城狩小子,我们,回家。”
话毕,袁婆婆身上红光大盛,顿时将那幽绿根须烧的焦黑,藤曼也向受惊的兔子一样缩了回去,也自婆婆身上探出的红光却是步步紧逼,眨眼间,一面容睿智的酣睡男子在门檐浮现,那花也隐没入谢城狩体内,一只翎羽也是轻轻飞出,将谢城狩承了起来。
婆婆脚步未停,身后漂浮了四只翎羽,随着进入谢府,只要感知到还有生机的人,都被包裹了起来,飘在婆婆身后,待得到那偏殿处,将那巨猿的身躯也包裹起来,身后已经漂浮了八十翎羽,最后走向偏殿中一方数十米有余的大坑,静默不然。
坑内躺着一个浑身布满黑色灰尘的小婴儿,身无半缕,含着大拇指痴痴地睡着,只是,他的脸颊从中间隔开。
一面粉嫩,一面青黑。
一面天使,一面魔鬼。
一面可爱,一面狰狞。
锁骨处,泛着寒光的枷锁仅仅扣着,血淋林。
许久,婆婆眼中不忍,喟然叹了叹:“大人,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话毕,两道翎羽飞出,一道将那婴儿裹了起来,一道则飞入偏殿废墟中,卷起了一干瘦女子。袁婆婆深深的向这四周看了一眼,这熟悉也陌生的地方,对她来说,追念也多!
终是收回了眼光,婆婆身上红光隐现,眨眼间便化作一火焰环身,通体赤红的凤凰,眼中不舍愈浓郁,一声凤鸣响彻着死城。
嘤
身后翎羽有序罗列成三角状,化作凤凰长尾,翅膀奋力一阵,一股热风席卷而来,顿时这凤凰在这死城上空浮现出横空身影,身躯曼妙,不缺威严,额尖三簇赤羽迎风荡了荡,咻的一声,便消失在这清晨云间,不见踪影,只留一缕余音:
“君绝,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