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啊,终于到了。
人事有代谢,四季更替然。李漾白来文府五年,虽然除了教书外,几乎都是在自己房里不出来,和人交住的不多。但毕竟住的久了,文府的人,多多少少对他都有些感情。知道他走了时,大家都觉突然,一时还难接受。文离和文巽,情绪低落了好多天。倒是文老爷子看的开,沉默后只说了句:“终究要走的。”
文敛听了,还是有些感慨,先生那日走的太干脆,原来五年的时间,也没能让他在离去时有一点点犹豫。先生,是个很冷情的人,这样的人,不是无情,只是很少有什么能让他上心,而一旦心里面认准了的东西,那便是,到死都不会改。
格桑姐姐死了的话,希望先生以后的生活,不会太苦。
因为到冬天了,文离上次带商队到稍远一点的锦州,进了一批冬衣回来。文家有自己的衣坊,而锦州棉布是很出名的,所以早些买来入库,还可赶在别家前制了冬衣,抢占先机。
文离现在将文家的那些铺子,打理得更有声有色了,并且还积极拓展其他行业。文家的经营主要是玉器、服饰和铺面,其中又以铺面的买卖最大,东街有一半的店面是属于文家的。这些店面,一半拿来自己开店做生意,另外一半则赁给了其他商人做买卖。单以地面来算,文家可说是临江城最大的地主。
这天文敛的两个哥哥都在,天气也很好,冬日暖阳。文夫人看文敛这些日子来总有些恹恹的,不太有精神,担心她总闷在家里会闷出病来,于是打发了两个儿子带她出去好好逛逛。想着过了年,文离文巽都要走,恐怕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了,文敛便也很乐意的答应,至于那两个,更加不会有意见,恨不能天天带着妹妹出去玩好。
于是,过了午,文家的三个小主子,加上一个婢女晓环,热热闹闹地出门逛街去了。
出了珠禄巷便是东街,是临江最繁华热闹的街市,文家的商铺基本全在这里。文巽撩开帘子,前后看了看,当下道:“这里没啥新奇,左右不过些做买卖的商铺,小五难得出来一次,我们不若去西街,那里新鲜玩意儿多。”
文离坐在马车里,淡淡接了句,“你是这几日跟着我看烦腻了,对你来说没新鲜感吧?”
文巽被料中心事,讪讪然笑。他最近跟着二哥跑,对东街这一带熟得要烂掉了,几乎可以闭着眼从头到尾数出那些个招牌名。文敛好脾气的笑笑,“原也没什么,就听四哥的,去西街好了。”
“哈,”文巽顿时精神起来,“就说小五最贴心了——阿东,听到没?去西街,嗯,就先从曲艺街开始好了。”
“是,四少爷。”阿东一扬鞭,马车便朝着西街方向去了。
文巽在马车上忍不住兴奋,滔滔不绝起来,“小五你不知道这西街什么都有:杂耍啦,唱曲的啦,斗鸡的打拳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在露水台那里,还有个拍卖场啊,听说不论是活物还是死物,只要是有人想要的,没有在那买不到的。”
文敛听了倒还没什么,晓环却听得睁大了眼睛,还不迭声地问:“真的吗?四少爷,真有那样的地方啊?”
“那当然,”文巽难得有人如此捧场,赶紧找了个现成的例子,“喏,前些日子就是那个娄敬宇,在那里买到一只小狼崽,听说是从吉尔台丝草原捕获的,美的他整天抱出来炫燿。我也看到过,比平常的狗要漂亮就是了。”
最后那句话,明显是心有不甘,故意贬低。文敛笑了笑,文离不由低声嗤道:“真是,不知谁才是最小的那个。”
文巽假装没听见,晓环是真的没听到,她完全沉浸在文巽刚才讲的话里了,“哗,吉尔台丝,那么远啊。”
“当然,那是在青越极西的地方了。哦,对了,二哥明年春天要去的,不就是西边吗?”
听文巽如此说,文敛也看向文离。文离点点头,“西边虽然比不的东边繁荣,但那里有这边所没有的皮毛、草药和其他许多稀奇的东西。但因为路远,加之不好走,很少有商队到那里去,我想试试。”
文敛听了点头,二哥本就很有经商头脑,又有胆气,这样相信不用几年,就会成为一个很成功的商人了。只是,“此去路途遥远,怕是要一年吧。”
“嗯。”文离点头,然后看着文敛笑了,“不过如果顺利的话,也许赶的回来过年。到时,也给小五带匹小狼回来。”
“嗯,谢谢二哥。”文敛乖巧地道谢。
“啊,可惜我也是要走了的,要不二哥给我也弄只回来,一定比过娄家小子的那只。”文巽唉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