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浪花敲击在奇峰乱石间激起惊涛冲天。凌厉的海风呼啸而过天地间都充满了不可思议的自然之威。我迎风站在悬崖边上一阵阵地出神。身后为狂风和水雾所苦的巴斯克冰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了:“黄二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可不好。咱们换个地儿吧。”
他在雷隆多上生活了二十多年为主星的大海浪涛之威所震慑当然是可以理解的。我轻轻摇了摇头说:“我还想呆一会。你实在不放心的话我们去观海亭吧那是司徒老儿的纪念所修得格外结实。”
对于巴斯克冰来说观海亭实在算不得什么特别安全的场所。如果他一时兴起拆掉这处政治历史景点最多只需要半分钟时间。他因此还是继续唧唧歪歪了了下去只是我已经充耳不闻。也不知又过了多久郭光和杨岚出现了。不等我话小淫贼就大倒苦水:“嘴都磨破了还真没遇到过这么难缠的对手!要不是岚丫头在旁助阵……”
“别废话那么多了我的外交专家。”我挥挥手叫他闭上了嘴问:“说通了吗?”
杨岚点头道:“嗯基本上没问题了。我们最好抓紧时间去免得对方又改变主意。”
我略略回过头说:“还记得吗?六五年元旦那天我就是在这边的树林里把你捡到的。小淫贼和你的缘分也是从那时而起一转眼都快三年了……Ferrari那时还在我们四人真是共同度过了一段相当快乐的时光呀。”
“那些全都回不来了眼下的这种状况都是拜你所赐。”杨岚很尖锐地讽刺了我一句。
“真是个不知礼数不懂得宽恕的丫头。”我自嘲地笑了一下用力站起身来说:“我们走吧。”
六七年九月十六日我带了巴斯克冰、郭光等少数几个朋友来到阳泉祭拜ferrari。按理说我应该给她办一次风光大葬可是雷隆多那边的事情千头万绪我根本不可能将那些忙得恨不能有五只手的家伙们一起带来参加我的私事。死者已矣我能做到的也只有真心诚意地表达一下自己的怀念和哀思。这种美德实在与我的常规形象相去甚远以至于我的岳父赵船山非但不相信还出动了全副武装的私家保镖(以他们的装备、身手和人数我看称呼为雇佣军还更准确些)驱赶我差点与巴斯克冰大干了起来。为了避免事态升级我只得先到观海山看看海由郭光和杨岚俩职业说客去帮我游说。所幸他们不辱使命使得我此行不至于落空。
我这回来到自己的第三故乡阳泉因为纯属私事并没有很声张。不声张呢气势就差了不少再加上赵家眼下对我敌意高涨门口迎客的管家看见我的少将军衔都一点不当回事态度冷漠、语言生硬地带了我、郭光和杨岚三人进赵府巴斯克冰和其余几个卫士给拦下了。阿冰冰儿正想飙我制止了他说:“算了就这样吧不会有问题的。我去看看就回。”
赵家后山的那条秘密小径已经给开出了一条漫步小道铺着两尺宽的青石板。虽然行走方便了许多却也失去了曲径探幽之妙如同许多被开为旅游区的绝妙天然景色都逐渐黯然失色一般。身后的小淫贼和杨岚不住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路该不该修、又有哪些好树好石不在了云云。大概是因为经常到这里混吃骗喝的缘故他们对这里实在比我还要熟得多。原来要走十多分钟的小路此时只用了五分钟便走到了尽头。那块悬崖边上的临海空地没有什么显著的变化只有新树立的一块钛金属墓碑还有……神情落寞地站在旁边的我的老丈人。
和ferrari结婚没多久便闹翻了我还是两年来第一次见到老丈人、赵大亨。正在考虑该怎么称呼他是如往常一般叫他“赵叔”还是叫“爸爸”呢?不待我考虑清楚他已经怒气冲冲地径直冲了上来挥起手杖重重地向我敲下来。我斜眼看着手杖的弧线向自己而来长叹了一声不闪也不躲硬挺着受了一记。赵船山的手劲不小一杖敲在我脖颈处居然打得我眼前一黑。他见我闷唉了一记怒气稍减沉声呵斥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吗?”
“我很清楚你老人家的心情。”我微微闭上眼睛丝毫不运气抵抗肩头的疼痛让那种疼痛渗入身体深处。在这处充满ferrari的身影和回忆的地方只有这种自虐的感觉才能稍稍减弱自己心中的罪恶感。等了好一阵那种疼痛慢慢褪去我才睁开眼走到ferrari的墓碑前慢慢蹲了下来。钛金属制成的墓碑上印着ferrari的半身遗像和她的生卒年月等简短文字占地不过一个平方米。我脱下手套细细在墓碑上抚摩了一回抬起头问赵船山:“为什么只给她弄这么小块地方她会觉得憋闷吧?”
我这无心的一句话过去赵大鳄顿时老泪纵横。赵夫人好生安慰了他一阵替他解释说:“老头子说小影特别喜欢这块地方肯定希望在长眠此地的同时能最大限度的保护这里的原貌。我们因此给她立了这样一个小墓碑希望她能够安宁。”
“你们做得没错。”我又仔细看了一会ferrari的墓碑站起身来说:“无论你我死后有这么大块地方供亲友怀念也就足够了。纵使是纵横寰宇的霸主百年身故后也莫不如此。我说不来什么安慰的话但我想多余的话也没有必要多说。即使我说得再多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化解所有的悲伤和仇恨。我只想再多在她身边待些时间这会使我感到平静。一旦返回星空我只怕再不会有这么多的时间可以用来怀念她了。”
听到我说这些赵船山的脸色稍和。他转身向外面走头也不回地说:“你在这里多待些时间吧以后也许都很难有机会了。”
我遣开了郭光和杨岚独自在ferrari墓前坐了两个小时。待到夕阳西下方才离开赵府。此次来阳泉寒寒其实为我安排了一项大事要做。因为最近三星开始了又一轮全面扩军但是资金缺乏不说雷隆多这边只要遇到和赵氏企业打交道的场合就屡屡受到刁难。她希望我竭尽全力向赵船山争取经济支持最起码停止那种无时无刻不在进行中的作梗行为——当然她都觉得此事太为难我了并没有对我施加很大的压力。经过这一天的接触赵老人家对我究竟是什么态度已经很明了我大可不必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虽然雷隆多正急需用钱但是也没穷到非得去抢着舔这种搓来之食(人家还不一定肯给)的份至于作梗那也只好选择别家合作老丈人这边就算了吧!
杨岚在雷隆多上已经快憋疯了来到阳泉这样的花花世界办完了事便顿时跳起脚要去逛街。本来这样的事该归小淫贼负责可他说还要去祭拜别的熟人我就把巴斯克冰和几个卫士都派去给她拎包了。眼看杨岚带着眼泪汪汪的阿冰冰儿等人去逛街(对这些虎狼大汉来说陪着一个已婚女人逛街还不如把他们拉上老虎凳灌辣椒水来得爽快)小淫贼突然面露喜悦之色说:“大黄可算能解脱俩小时我们去好好玩玩。”我脸一马说:“你要去晃自己好生安排好你的老婆这么把阿冰冰儿害了实在无耻。”郭光赔笑道:“难度太高只有委屈他了。我们赶快去拜一拜老林然后就去玩吧。”
“怎么你还真要去祭拜啊?”我颇为意外地问。
据小淫贼说我离开阳泉后他跟特区管委会主任林少峰在一次酒会上认识了大概是因都认识已经混上去了的政治局秘书谭康的缘故他们居然谈得不错。老林手握特区gdI管理大权手中子弹充足经常办招待时叫上郭光他也因此跟那段时间到过阳泉的各地官员多少都认识成为狗肉之交。如果不是这样他要那么轻易地混入幻界局势力并在清算时滴水不沾地脱身光凭ferrari一人之力是难以做到的。
可是老林作为特区的脑之一参加了七月的北京全会死在了那里。仅仅阳泉一地在那次全会中死亡的副县级以上高级官员就达二十七名。阳泉特区政府在金海湾附近找了处空地修建了一个七月事件的纪念馆里面为二十七名高官设置了纪念碑。无论他们在世时是否品性良善在这次事件中不幸遇难以致灰飞烟灭连遗体都不能留下确实是值得同情的。小淫贼这样的酒肉之交能记得他偶尔自由了一回还能先去祭他我想老林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只是我这个罪魁祸一同前往他又会做何想法?
反正ferrari在那里也有纪念碑。小淫贼做他的酒肉凭吊我也可以去再陪陪她。现在能做的仅有这样而已。
我们来到七月事件遇难者纪念馆却在那里意外地遇到了谭康。他正在那里凭吊他的老上级林少将这样突然相见我们三人一时无言以对。大概呆了有半分钟谭康才醒过神来说:“大黄真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你。”
“我是来看看我妻子的小淫贼来看看你的旧上司。”我也回过神来说:“只是真没想到我们三兄弟会以这种方式重聚。”
谭康的目光在纪念碑上扫视了一圈移步走到了ferrari的碑前看了一会她的遗像头也不回地说:“知道是你作出的决定后我很震惊。从来也没有想过你会成为那样的人。”
“怎样的人?你们那边对我的评价又是怎样的?”我饶有兴致地问。
“认为你识得大局和丧心病狂的人各占一半。”谭康干脆地回答:“拥护你的人认为你是尽了最大努力才克服巨大的罪恶感作出那种艰难的决定是真的英雄豪杰;反对你的人认为你已经失去人类的感情心如钢铁地作出了这种决定同时犯下了滔天罪行。而大多数人都认为:你太可怕了。”
这种反应不出我的意料。我又问:“你又觉得我如何?”
“我嘛……”谭康沉默了一会说:“我觉得不那么简单两者兼而有之吧。”
我微微一笑不愿意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谭康说:“其实要追究起来这件事真的怪不得你若我在你的位置上那确实是面临别无选择的境地:生存或是毁灭。奥维马斯对这件事应该是负有责任的。即使他把责任全部推掉全灭的天网司头上大家也不是瞎子……”
“闭嘴不要说这些。”我小声警告了他一句虽然明知纪念馆里只有我们几个还是东张西望地搜索了一通看是否隔墙有耳。看完了一圈才低声说:“你我都没有指责弹劾他的资本。我和他的实力差距远远过南京与日本的对比。除非你有信心控制局势不然千万不要提这件事对大家都没有好处的。”
谭康深吸了一口气说:“大黄你谨慎多了。”
我苦笑着回答:“不能不这样啊。这两个月日本那边就如同疯了一般全民捐款购舰奥维马斯那边的装备更新得太多太快了。在七月事件之时他手下有五个分舰队而现在第十五个已经在装备中了就两个月的时间!而且分舰队的舰只型号、规模都较原来远远扩大了。我和阿尔法的舰队竭尽全力也只能展到他的分舰队一半的水平。光从舰队来看现在实力差达到三十倍了。我所庆幸的是奥维马斯当时没预见到他的实力可以膨胀得这么快为了寻求我的支持而没有把黑锅扣到我头上。南京该拿出决心支持我们了不然这样下去不行的。”
“我会竭尽全力。”谭康面露难色地说:“6军可以保留最低限度的给你两万部队。是整两个师的王牌机械化部队跟那些十六七岁的鼻涕虫新兵完全不同练一练肯定能很快适应宇宙战。他们的装备很好尤其是防空装备即使是奥维马斯舰队也不会冒与他们全面冲突的危险寻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