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天人口中的程天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子。程夫人一身银灰色寺衣,同元修天人一样。程夫人来到成神阿仙两人面前,做着天教的礼数,念着,“吉凶祸福,天运人寰。”
“这位姑娘,生的真是好看!似天仙下凡呢!”程夫人又看向成神,“这位公子和我家尘儿有几分相像,公子可认识元尘?”
成神不知道这妇人说些什么,礼貌的摇了摇头。
元修天人解释道,“元尘是我们唯一的子嗣,已经消失不见十年了,是死是活杳无音讯。”
“胡说!”程夫人连忙打断元修,祈愿道,“无心之言神灵莫要怪罪,尘儿福大命大,一定活着!天上神灵保佑吾儿平安无恙!”
成神阿仙明白了,原来这是一对天人夫妻,只是不知何故失去了儿子。
程夫人说完,看到日已西沉,催促元修天人去敲天钟,对着成神阿仙说道,“两位请随我来,桃夕寺十年来无人踏足,就剩下我和那个糟老头子了。两位是前来祈愿还是路过此地?”
没等两人回话,程夫人自顾自说,“瞧我这脑子,借宿一晚肯定是路过。”
程夫人带着成神阿仙来到入寐院一间无人居住的旧房,点上灯火,“两位来的真是凑巧,昨日我将入寐院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万一我那尘儿突然回来,看到满是灰尘的桃夕寺,可非得数落我一番不可!我这个做娘亲的,还没这桃夕寺在他心里重要,你说气不气人?”
“两位随意请便,我还要回屋继续为尘儿念经祷告。”念叨个不停的程天人转身离去,留下成神和阿仙四处打量。
这时,屋外传来沉闷的钟声,元修天人正站在天运人寰塔里敲着上千钧的天钟,迎接月、夜两大万物法则之神灵。
不一会,元修天人提着灯笼端着膳食而来,“两位客人,粗茶淡饭莫要嫌弃。”
成神连忙学着程夫人的手势做礼,“劳烦招待。吉凶祸福,天运人寰,元尘天人一定平平安安。”
“多谢公子吉言。”元修天人对着成神笑道,“第一次就把天人礼数学的如此分毫不差,公子有没有想过做天人啊?”
没等成神回答,一旁端起碗筷就吃的阿仙,咽下一口饭后打断元修道,“不做不做,成神是仙士,要跟我去剑州呢。”
元修天人闻言来了兴趣,“哦?仙士?敢问两位仙士师承哪座羽阁?”,成神不知如何回答,阿仙没有迟疑,“剑州万照,太白阁。”
元修天人摇了摇头,“恕老朽一生未出夕湖,只知道通州青峰郡有座归尘阁,对世间的这些神山仙阁一概不知。”
“不过羽阁和天教也算殊途同归,都追求一个天人合一。就像两位仙士离开羽阁四处游历,叫做游世,而我们天人云游天下,叫做走地,虽叫法不同,但都是为了悟道。”
“不知道你还问。”阿仙心无所顾,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惹得元修天人连忙做礼,“都怪老朽无礼。”
“不怪你,”阿仙吃饱后便言归正传,“你还没说这桃夕寺为何没落呢?”,阿仙的问题像把钥匙,打开了元修天人记忆中陈放多年的铜锁,他神情慢慢失去淡然的笑容,“吉凶福祸,天运人寰。”
元修天人没有推辞,盘坐在成神和阿仙面前,从桃夕寺前的夕湖慢慢讲起,“数百年来,夕湖镇一直有个传说,说夕湖之中住着一条鱼,名叫如愿,可以帮人实现愿望,人人皆知,但从未见过。”
两人听到此处,相视一眼。已经见过两只野魅的成神明白,老者口中这条名叫如愿的鱼,极有可能便是那夕湖的野魅。
“十年前,元尘还未消失不见时,桃夕寺除了老朽和元尘他娘外,还有一位老天人,天字昙花,最善姻缘推演,桃夕寺人来人往也全是拜他所赐。”
老者的回忆慢慢随着述说在成神脑海中形成画面,他静静旁观着故事中的每一个人每一处细节,仿佛身处其中。
元圣一吃过晚饭,坐在桃夕寺前的夕湖边上吹着夜风,他侧着脸听着夜色中那个断断续续哭个不停的女声,她是谁?他看不清姑娘的脸,只是疑惑这么美好的日子里,这位姑娘在哭些什么?
从小在桃夕寺长大的元圣一今年十八岁,父母都是桃夕寺里的天人。虽然父母整天和蔼可亲忙着照顾那些前来拜神祈福的百姓,但对他很是严格管教,除了吃饭便是诵经,每天都如此度过。
元圣一本名叫做元尘,圣一是他的天字。作为一名天人,元尘没有任何世俗的压力,十六岁从夕湖镇正院结业后,他便待在桃夕寺跟随昙爷爷学习《下天经》中的姻缘推演,但他悟性一般,心思粗杂,又常常偷懒。
两年过去,元尘只学了些皮毛。身为桃夕寺传承的他天真以为,反正昙爷爷在,寺内香火鼎盛,他打打下手便可。
从小到大,每当贪玩的元尘做错事,他便躲在昙爷爷背后求援庇护,一老一少犹如忘年之交,无所顾忌。十八岁的元尘至今没有一个朋友,在正院读书时的同窗都已成家立业,没空来桃夕寺与他来往。
今日是隔壁歌湖镇一年一度歌舞祭的最后一天,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歌舞祭除了吃喝玩乐外,还会选出歌湖镇曲艺最佳的舞女。
心生向往的元尘只能望着星空之下烟花漫天,隔着夕湖想象着歌湖祭的人声鼎沸。
抽噎的哭声还在继续,疑惑的元尘起身,想问个究竟,那哭泣的姑娘听到脚步,仓皇回首,两人相视无言,姑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