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队的百名士兵,都是跟随郭孝恪的那支亲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平时训练远其余各军,此时一同喊将出来,那声音竟是整齐地如同一个声音,便是张仲坚见惯大场面,也暗自惊心,不过面上他却不愿示弱,只是朝边上的郭孝恪道,“好大的声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张仲坚此时也不过二十六岁,一向目中无人惯了,虽然郭孝恪被他认作是知己劲敌,可言语间却始终带着挑衅的味道。
“是不是不中用,那要战场上见真章才能分晓,光逞口舌之利,可没什么意思。”上了岸,郭孝恪豪气顿生,如今是他的地盘,而且这张仲坚不过是想在言语上占他一些便宜罢了,他也不怕张仲坚翻脸,当即笑着反唇相讥道,他原本是不太喜欢笑的人,可这段日子以来,他这假笑的功夫越地炉火纯青起来,便是张仲坚也看不出来。
“那我倒要好好见识一下。”张仲坚也不甘示弱道,心里面却是在话说出口后忽地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打算亲自留在郭孝恪的军中,一来好好看看这郭孝恪手头究竟有多少实力,二来也是探探这大隋朝廷的情况。
郭孝恪根本不知道边上的张仲坚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心里面便已盘算好了利害关系,打算亲自留下来,犹自以为张仲坚只是为了自己昨天留在他的海船上,是以今天也非下船到他军中看一下罢了。
“张兄,你这身衣服太过显眼了。”郭孝恪看着那列队的百名士兵,都是自己平时在亲军中培养的心腹,就知道这是长孙无忌的安排,只有他才会把事情考虑得这般周到,而他同时也想到了若是让张仲坚穿着这一身紫袍华服去军中的话,只怕会引起不少士兵的注意,绝不是什么好事情。
张仲坚一愣,随即便明白了郭孝恪的意思,想到郭孝恪昨天一个人单刀赴会来见自己时说的那些话,他就知道郭孝恪恐怕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两人接触这件事情,当即道,“那就麻烦郭兄你给我弄身替换衣服了。”张仲坚在这东海上,算是霸主人物,平时穿戴的衣服又岂会寻常,如今郭孝恪不想引人注意,也就只有给他弄身官军的衣服了。
“那就委屈张兄暂时充作我的亲兵。”郭孝恪让长孙无忌派人去军中取了一套大隋士兵的制式衣甲,交给张仲坚后笑着道。
“无妨。”张仲坚摆了摆手,随即便换起了衣服,当他换上一身黑色的戎服和盔甲后,自己瞅了两眼后道,“穿上这身皮倒也不错。”在张仲坚心里,他倒的确是想在大隋朝廷谋个官职,尤其眼下大隋朝廷百万大军征辽,虽然高句丽占据天时地利,可张仲坚也能肯定这一仗过后高句丽必然元气大伤,他要是能有个官军的名头,倒是能在高句丽做番大事。
张仲坚当下便冒充着郭孝恪的亲兵,同时让船上的部下拿了不少在海中捕捉的鲸鱼肉下来,算是给郭孝恪的见面礼。
回到离海岸不远的军营,那些士兵看着海客们运进营地的鲸鱼肉,都是没有怀疑那些海客的身份,以为这些海客只是海上捕鲸的人,而那些鲸鱼肉自然是郭孝恪这个将军给他们的犒赏,没有想到其他方面去。
夜晚,各个军营,都是烤起了肥美的鲸鱼肉,有张仲坚手下那些常年在海上的老海客亲自把关,这鲸鱼肉可是烤得鲜嫩无比,吃得郭孝恪手下那些士兵都是恨不得一个月来上几次这种急行军。
张仲坚跟在郭孝恪身边,一个接着一个军营看了过去,现郭孝恪在那些士兵心目中有若神明一般,他毫不怀疑这些士兵对郭孝恪的忠诚,而尤其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这些士兵中大半都只是没投到郭孝恪麾下多久的新兵。
“这郭孝恪果然是个人物。”火光中,张仲坚的面色晦暗不定,心里面却是更加坚定了要留在郭孝恪身边的想法,郭孝恪与他算是半个知己,半个敌人,虽然目前两人都是想借着这征辽之事在辽东捞些好处,但是日后迟早有反目的一天。
张仲坚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都没有逃过长孙无忌的眼睛,他的父亲长孙晟当年以离间之计,硬生生地将强大的突厥分裂成了东西两部,再也不复往昔之势,其观人揣摩之术堪称举世无双,长孙无忌颇有其父遗风,虽然还欠缺世情磨砺,少了几分火候,可是也从张仲坚那隐隐的细微表情变化中看出了这个东海豪客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和自家将军那般亲近,而是隐隐有着一种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