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白如卿道,“我的伤不要紧,我们赶快下山吧。国师府,我看着很诡异。”
凤国公自然不会和白如卿和凤槿萱打辩:“你自己的身体,自己负责。”
凤槿萱咬着唇,看着白如卿的半边袖子已经被血液染得一片嫣红。
白如卿道:“我知道了,我会和父亲解释这一切的。”
说罢,白如卿抬起头,对凤槿萱说道:“劳烦慕容姑娘扶我进马车休息。”
凤槿萱点点头,爬了起来,将白如卿扶到马车里。
凤国公才一声令下,重新出发。
好在这些士兵行军经验丰富,持着罗盘,在浓雾之中也不至于迷了道路。
不过速度却明显放缓了下来。
凤槿萱在马车内,愧疚地看着白如卿:“都是我自己不好,逞强出去杀敌,害得你受了伤。”
白如卿缩在马车角落里不动,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血仍然滴滴答答地落在马车上,凤槿萱一皱眉:“疼么?因为太疼了所以不想和我说话对么?”
她慌忙走过去:“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不要碰我!”白如卿忽然冷道。
凤槿萱伸着去扶着他的手僵持在半空之中。
“你……”凤槿萱低声道。
“对不起……”白如卿缓和了语气,“你说得对,我不过是疼的厉害了,你放我在这里独自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我不需要你帮助我。”
“可是我们是夫妻啊。”
“慕容血嫣,你……”
“你到底怎么了?”
白如卿抬起头,看着凤槿萱的眼睛,清澈明亮,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挑,天生的银灰色的眼线,很漂亮。
琉璃般清澈透明,毫无怨毒。
和刚才完全不同。
那么陌生,让人感觉好像一条冰冷的毒蛇一般的眼神,纵然毫无敌意,可是还是让人觉得厌恶。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如卿正视着凤槿萱。
凤槿萱第一次看到白如卿用这样冷漠疏离的目光看着他。
“不就是轻薄了你两下么?至于这样……”
“你不记得你刚才说了什么么……”白如卿在一瞬间觉得,刚才那个言语间多有讽刺讥嘲之意的女子,才是慕容血嫣。
“郎君!”娇嗔了一声,凤槿萱自然知道如何对待自己的丈夫,“我不过是和你说两句开开玩笑的话罢了,你就这样与我生分!”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挽起了白如卿的白色袖子,动作很轻,白如卿眉头稍微有些挽起。
他的胳膊上被那一刀割开了一条把长长的口子,凤槿萱吓了一跳。
鲜血汩汩,还在流淌着,凤槿萱用手帕包裹住了白如卿的臂膀。
手下也没有个轻重,白如卿轻哼一声,皱眉不语。
好歹是把血止住了,不然这样下去,白如卿伤势怎样不说,首先就要血流的干涸死掉。
马车内一时无声。
“我这一只手,说不好,会废了。”
“伤到手筋了么?”凤槿萱紧张兮兮地问着。
白如卿勾着唇角笑:“你不是学过武功么?这一身武艺是怎么得来的,竟然连着手筋在哪里都不知道。”
凤槿萱语塞。
她总不能说她每次打架都靠着感觉笔画吧……
白如卿眸子闪了一闪,垂下头,眼眸中的暗色更深了。
凤槿萱心中难过,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你到底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极为轻柔的话。
可是凤槿萱却知道,解释,只有这一次机会,否则她与白如卿之间的裂痕只会越来越大,最后到,不可弥补。
“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是慕容血嫣,从来都不是。我只是我自己而已。”
“名字?我可以理解为有人巧夺天工,将那一张脸绣到了你的脸上,那你的名字呢?”白如卿问道,“你的过去呢?你到底是什么人,接近我又有什么目的?”
“目的?”
凤槿萱心里流淌过苦涩,怔然半晌,忽然声嘶力竭地喊道:“难道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怀揣着目的接近你的女人么?”
白如卿淡漠地看着她。
眼神中的冷漠毋庸置疑。
凤槿萱想哭,可是又觉得为了区区一个误解而哭实在太软弱了。
她忽然挽起了唇角:“是啊,我就是为了我的目的接近你的,是不是后悔救我了?还是说,白公子,干脆回到京城之后就和我恩断义绝好了。”
“你当真是这样的么……”
“是。你又要怎么对我呢。”
白如卿苦笑了起来,却没有再多说什么:“我累了,我要睡觉了,到了京城,叫我起来。”
凤槿萱凄凉地看了他一眼。
可是他始终没有在多给凤槿萱一个眉梢眼角。
“你真的好凉薄。就算我欺骗了你,我们同床共枕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你竟然说不理我就不理我了。”
白如卿紧紧闭上的双眼又一次睁开:“我说了,我困了,累了。我身上有伤,姑娘,我可以休息一会儿么?还是你固执骄纵到认为,我必须要帮助你。”
“是我考虑的不是。”凤槿萱被说的一哂,低头道,“既然累了,那便睡觉吧。不多打扰。”
客气疏离。
最寒凉不过人心。
到了地方,凤槿萱掀开车窗帘一角看了看。
守门依旧戒备森严。
因为是凤家军的军队,所以那守城的兵将只是用看着神祗一样的眼神和凤国公问了好,就立刻放行了。
不过却没有那么容易就通过的了。
马车依旧停着,凤槿萱听到车前隐隐约约有人声,慷慨陈词,然后便是凤国公的声音。
“外边怎么了?”
“回慕容小姐,是大理寺卿带人来,一定要让凤国公交出您来,不然便不肯罢休。”
凤槿萱看了眼白如卿。
他依然靠着车子,不知道是睡了,还是醒着不愿意和她说话。
凤槿萱已经没有心情分辨了。
“既然是找我的,那我就去看看。”凤槿萱斟酌着同白如卿说道。
白如卿呼吸匀长,似是……还在睡着。
凤槿萱眉间浮过一层忧伤之色,她伸手撩开车帘。
感觉城门口因为她的出现而静了一静。
彼时,双方人马一静剑拔弩张,闹得不可开交。
凤国公老脸涨红,拿着一把关公大刀,指着跪伏在地上的黑脸包公。
“爷爷……不可。”
凤国公一身的杀气,如果凤槿萱不肯出来,说不定真就杀了黑脸包公包成文了。
凤槿萱提着裙摆,下了马车,她的动作很慢,可是在城门口那群升斗草民看来,一举手一抬足似乎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矜贵气息。
那个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女,出身名门,家族灭亡后,下嫁了声名不显的英亲王。
“包大人,许久不见。”温雅的声音,柔软而糯懒。
包成文听习惯了这样的声气,本以为是凤槿萱,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那时候,脑海里便只回荡着一个念头。
原来是这样,真的是这样。
“包大人。你是要见我么?”
“慕容姑娘,你是钦犯。许多案件都有疑点,故而本官请求姑娘协同案件调查。”许是忌惮凤国公,包成文这些话说的十分客套。
但是再客套也改变不了我要带你走给你吃牢饭的事实?
“案件么?”
“姑娘可能自以为用无数个精美的谎言可以掩盖真相,可是本官却只知道一件事情,真相只有一个,多么美丽的谎言都抵不过最丑陋的真相。”
凤槿萱几乎要呕出来了一口老血。
“真相啊……”地球是圆的,外太空有外星人,老子是千儿八百年后的异世界穿越过来的,魂穿,你爱信不信。
凤槿萱忽然感觉自个儿的手斗得厉害,几乎有些不受控制。
慕容血嫣在意识深处已经开始暴躁发飙了:“你傻啊?这是要抓你坐牢啊!说不定要砍头啊!我自己怎么可以这么蠢,啊!一刀砍下去,剁死丫的!”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大理寺卿已经决意如此,我愿意协助调查。”
总是躲躲藏藏,活在面具下,有什么意思呢?
趁着现在,凤国公还未出征,在京中还有影响地位,束
手就擒,总比到时候走无可走,被千刀万剐要来得痛快些。
“血嫣……”
“有些误会,早点解除比较好。”凤槿萱笑道,“爷爷,难道要执意包藏我么?可是,爷爷,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枯,还是要自己把事情解决了比较好,我不能,总是逃避着啊……那样,所有的误会只会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凤国公十分痛心地看着这个小姑娘。
“爷爷难道不想知道,一直跟着您的狐狸面具为什么忽然消失了么?为什么宅子里会接二连三出事?又为什么宫里会不得安宁?我入狱了,把所有事情交代清楚了,不好么?”
“傻孩子爷爷不需要你给出解释,爷爷活到这个份儿上,什么都不求了,年轻时候意气用事,犯下不少错误。爷爷只想你们都好好的。”
“爷爷,我意已决。”
凤槿萱不是不为自己考虑,反而是太为自己考虑了。
人皮面具没了,再也不能遮遮掩掩做凤槿萱了,与其不光彩的活在凤国公执意包庇的羽翼下,受天下人指责,被皇室所忌惮,不如坦坦荡荡地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