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好听点,是四皇子出生的时候天降异象。
说的难听点,就是四皇子出生诡异,事情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子邪性。
更难以说的,是虽然那位得蒙皇帝宠幸的宫女虽然怀着君殿下的时候,哪怕红花药杖刑都没有打掉的孩子在一出生后,那宫女就不幸死了。
宫里变人人谈起这位皇子都是鬼皇子。
皇后一怒之下,将婴儿投入蛇窟,然而三日后,当皇帝问起的时候,那些宫人惊讶地发现,蛇窟中的小婴儿竟然还活着,并且十分健壮。
蛇们已经用投入蛇窟的饲养它们的鼠兔之肉艰难地将小婴儿养育了下来。
钦天监测算了四殿下的生辰八字,不惜闯入宫廷,声称此子是逆转天下的天狼星转世,能够逆转靖国衰落的国运……
婴儿被宫人从蛇窟中救出来,传说中,为了从蛇口中抢夺出这位皇子,有整整九十九位太监死在了蛇窟之中。
被带出蛇窟的小皇子笑靥如花,睁着天真懵懂的眼睛,玩着父皇的胡须。
靖国国君为他取名无邪。
彼时,流云宗弟子来到了靖国,有意收君无邪为徒,靖国国君,将君无邪送入流云宗门下,直到十岁方才接回。
……
十年花开花落几春风云卷云舒,回到靖国的君无邪风流倜傥,却邪性入骨。
君无邪不喜活人,送入他宫中的宫女一个个都惨遭蹂-躏,无一能够活下来的。
嗜杀成性的小男孩子,就好像一条狼一般,无人敢惹,无人能够惹。
才十岁,就杀了皇后派过去监视他的奶娘剁碎制成肉饼送给了太子吃。
太子恨君无邪入骨,却无计可施。
而君无邪,自小便对毒虫草兽十分感兴趣,又擅做建筑,在宫中请求了父王的同意,建了白玉宫,空中花园等。
凤槿萱对白玉宫的印象就是十分像泰姬陵,美得好像情人的眼泪,真要住着的话有点儿渗人。
而那空中花园,和现代的阳台花园很相似,君无邪对无土栽培倒是有点儿研究的样子。
这么好的人才,非要搞什么权谋争斗,搞点儿科研什么的,带动生产力,说不定能做到的就不是区区夺了一座城池,占了半个江山,而是将整个天下都从古老的君主制转变为现代社会。
多教点儿徒弟,努努力搞搞科研,出个类似牛顿这样的人才,说不定登月也不会很难了……
人的志向总是被周围的环境桎梏着的,他非要研究什么蛊虫,觉得操纵人才,争得天下,那是时代的桎梏,眼界的局限,没办法
。
诸葛孔明那么聪明,还不是只能带兵打仗,没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
凤槿萱听着宫女们议论纷纷,不屑地笑了起来:“君无邪,你看你的蛊虫,虽然能够保证她们对你在行止上对你忠心不二,却不能让她们真心对你心底忠诚。那有什么意思呢?就好像我,你能够囚禁我的灵魂,桎梏了我的身体,可是我还是宁死都要冲出去。你不觉得你很失败么?做这么多,有什么用呢?”
君无邪将她的身体缝补好,就将衣裳给她穿戴上。
“我也觉得很没用,但是能占着,总比没有的要好。”君无邪回答道。
看来宫殿外的那些风言碎语他也是能听得到的。
“那些宫女敢这么大声议论你的事情,是你太心慈手软,让她们知道你绝对不会对她们做什么,还是她们觉得,你是耳朵聋的?”
君无邪道:“都是死人了,她们还能这么碎嘴,我还能对她们有什么办法呢?就好像是你,你也死了,你……”
“我本就不是你的。”凤槿萱道。
她抬起头,冷冷道:“要杀要剐随你好了。反正已经死了。”
那眸底的厌恶,那冷冷地看着君无邪的眼神,毫无温度。
就好像看着一条冰冷黏腻的蛇。
君无邪将几套制作华美的衣裳扔在了床上:“你不过是我最中意的娃娃罢了,在我玩腻了之前,你还没有什么资格和我说太多。”
“愿你早日找到更称心的娃娃。”凤槿萱挑眉道。
“将衣裳穿上,与我一起参加宫宴。那里有你熟悉的人。”
君无邪走到了殿外,殿门口那群白裳宫女的议论之声戛然而止,一个个变得恭敬而柔顺。
看来所有宫女都很聪明,知道背后议论人可以,当面还是该如何恭顺可人就怎么恭顺可人。
她甚至能够想到她们争相恐后朝着她们以为的邪帝君无邪抛媚眼时候的神情。
看着那些衣裳,一针一线设计别致而华丽,虽然是古装,却繁复而美丽,风韵暗藏,素雅而清净。
将衣裳一件件穿在身上,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那个陌生而骄傲的美人。
张扬的美丽,属于慕容家女子的邪肆上挑的狐眸与慕容血嫣如出一辙。
光华内敛,低眉垂眸间,艳色无双。
真是……神奇的血脉啊。
即使成为了尸人,冰冷的容颜还是如同暗凉的花朵。
她走出了大殿,在灼热的阳光下,微微有些不适。
在宫女的引领下,穿过扶疏的花木,走向君无邪。
君无邪回过头,看着那惊心动魄的美貌,忽然心中痛楚难言
。
到底不是心甘情愿的,他用尽了手段,耗尽心力换来的,就是这般么?
和梦中的场景,如此相似,却好像又相去甚远。
凤槿萱提着裙子缓缓走到了君无邪的面前,面上挽起一个清清淡淡的笑。
“和我在一起,你很不甘心。”
凤槿萱淡淡道:“怎么会,君殿是人中龙凤,能够与君殿比肩而走,是多少心中的夙愿。”
“你说实话,我不会对你怎样,我爱这个身体,如同爱我的性命一般。”
“很不甘心。”凤槿萱淡漠地说着,“但是没有用。”
“你已经破了我的蛊虫,还能说有什么没用。”
“我们还不走么?”凤槿萱舔了舔唇,“宫宴,我还真有点儿饿了呢。”
不过是尸人的饥饿感罢了。
和美食毫无关心。
君无邪看了看那廊下的宫女们,忽然道:“你看上谁尽管说,我看可以让御膳房专为你做一顿血肉大餐。”
凤槿萱踮起脚尖。
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他惊讶地闭上了眼睛,接受了她的吻。
带着淡淡冰凉意味的吻。
凤槿萱睁着眼睛看着那个有一瞬间十分脆弱的男子,贝齿微微用力,便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他有点皱眉,但是并没有退缩,任由她饱食着那滚热流淌着的鲜血。
凤槿萱慢慢放开了她,收起了尖尖的獠牙,舌头慢慢过唇。
“你血液的味道,还算不错,我很满意。”她挑起了君无邪的下巴,“你也会变成尸人么?”
“让你失望了,应该是不会的。”他回答道,“小时候师傅带着遍尝丹药,身体早已经对所有的毒素免疫了……”
凤槿萱失望道:“真是可惜呢。”
唐僧肉?
莫名其妙想到了这么个词儿。
既然他的血液能够解一切毒蛊,那么,他就是活着的解药了?
“你知道么,我来得世界有一个说法,永远也不要相信睁着眼睛亲吻的女人。”
君无邪淡淡道:“你来的世界一定很好,可以不在乎一切,随意亲吻女人。”
“没有你好。”凤槿萱从袖子里抽出一方绣帕,慢条斯理地擦着君无邪衣裳边角的血渍,“你是皇子。所有人羡慕嫉妒恨的皇子。在我们的世界,再也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活得如同一个皇子一般肆意潇洒
。”
君无邪低下头,又亲吻了一下凤槿萱的唇。
凤槿萱看着满园子开放着的白色的素馨花,静静的想着,曾经似乎有一个童话。
童话里说,素馨花下,埋葬的是情人的尸骨。
素馨花代表着的是因爱生恨,无休无止的复仇。
很适合现在的自己。
君无邪挽起了凤槿萱的手,走过花木扶疏的开在凉意森森的日光下的素馨花。
走入了大殿。
凤槿萱看到了殿中瑟瑟缩缩挤满了俘虏来的女奴,同时看到了周围鲜衣美服,持着酒樽的靖国皇亲国戚。
那些女奴中,不少都是曾经的公主、郡主,不可一世趾高气昂的日子都过去了,如今她们只是人尽可夫的女奴。
而走入殿中,陪同君无邪迎接来热烈欢迎后的凤槿萱,几乎立刻明白过来了这殿中在做什么。
那些皇亲国戚,贵族功勋,正在挑选着可心的,又曾经地位高超的女子们作为自己的女奴。
后宫年轻的嫔妃们赫然在列,皇后却不在——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皮肉松弛,所以不大受这些人欢迎,并没有带入殿中。
女奴一个个走到殿上,衣不蔽体,头发蓬乱,泪流满面。
曾经的气节呢?
身为公主的骄傲和自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