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此时大概还没想到这一层。不过,精明的小邹氏显然已经察觉出不对劲了……
到了中午,小邹氏特意命厨房准备了精致的饭菜。
一桌子女眷,只许徵一个男子未免尴尬。小邹氏打发人到隔壁请了纪家二房的纪灏来。
纪灏和许徵同龄,生的浓眉大眼,性子颇为爽朗。两人一见如故,很快便熟稔起来。
两个少年有说有笑,女眷这一席却安静多了。
顾夫人母女暗暗盘算着心思,槿萱母女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纪妧生性冷淡矜持,只有小邹氏和纪妤偶尔说话。
用完饭之后,顾夫人领着顾采蘋去了浅云居。
纪灏下午要参加一个诗会,热情的邀许徵同去。
许徵没有擅作主张应下,特意问了邹氏一声。
邹氏见许徵这么快交到了朋友,心中十分欢喜,笑着说道:“半天功夫耽误不了课业,你想去只管去就是了。”
许徵随纪灏走了之后,邹氏和槿萱回了引嫣阁。
刚到引嫣阁,邹氏便没了笑意,吩咐丫鬟们都退下,然后皱眉看向槿萱:“瑾娘,我昨日特地叮嘱过你的事,你怎么没放在心上?我们来投靠你姨母,往后要依仗她的地方肯定不少。我们在侯府里说话行事也该处处小心,站在你姨母这一边才是。你怎么特意和顾氏交好,你姨母看在眼里,心中肯定不喜。”
就是要让小邹氏心里觉得膈应,让小邹氏知道她这个姨侄女心思多不易掌控,也就不会像前世那样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来。
槿萱随意的笑了笑:“娘,你也太小心了。我不过是和表嫂闲聊了几句,姨母又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人,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生我气的。”
“你姨母可不是省油的灯。”
邹氏见槿萱没将自己的劝告放在心上,有些急了,低声说道:“当年她在闺阁中的时候,就很有心机。以她庶女的身份,嫁给威宁侯做继室根本不够资格。也不知她从哪儿打听到了威宁侯常出入的地方,制造机会和威宁侯‘偶遇’。威宁侯被她美貌吸引,这才登门提亲。”
“这十几年来,我没回过京城,和她只有些书信来往。不过,她以继室的身份,能将侯府内宅的事务紧紧攥在手里不放,光从这一点也能猜出她平日行事风格来。你还是小心些为好。”
槿萱抬眸:“可是,我已经答应表嫂以后常去陪她了。做人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邹氏被噎了一下,半晌才说道:“要不,你就去一两回,稍坐片刻就回来。既敷衍了顾氏,也免得你姨母心中不快。”
槿萱一如往日柔顺,笑着应下了。
邹氏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槿萱这么快就乖乖点头了,颇有点用力出拳却击中了棉花的无力感,忍不住看了槿萱一眼。
自两天前哭闹了半夜之后,槿萱似乎就有了微妙的变化。可具体哪里不一样了,又无法用言语描述……
槿萱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一脸无辜:“娘,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好像看着陌生人似的,我有哪里不对么?”
邹氏回过神来,想起刚才脑海中一闪而逝的念头,不由得暗暗自责。她这是怎么了,无端端的怎么疑心起自己的女儿来?
“没什么,”邹氏掩饰的笑了笑:“我就是觉得你近来似乎瘦了一些,下巴都尖了不少。以后可得多吃些。”
槿萱笑着嗯了一声,又说道:“娘,妤表妹今日说要送一条新的衣裙给我。我想做些简单的绣活,绣些丝帕之类的送给妤表妹。”
邹氏眉头舒展开来,唇角含笑:“你的绣活素来做的好,当做礼物确实极好。对了,也别忘了给二小姐送上一份。”
槿萱故意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妧表姐和姨母隔着一层肚皮,姨母心中定然不喜欢妧表姐。我若是送了帕子给她,姨母生气怎么办?”
邹氏反射性的驳了回去:“不过是送个帕子,你姨母不至于这么小心眼……”说着说着觉得不对劲了,又好气又好笑的白了槿萱一眼:“你这丫头,真是蔫坏。”
竟用她说过的话来堵她的嘴。
槿萱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依偎在邹氏的身边撒娇:“谁让娘不问青红皂白就骂人。”
一副娇憨的小女儿模样,令邹氏心中一软,笑着搂紧了槿萱:“是是是,都是娘的不是。以后娘保证再也不随便数落你总行了吧!”
母女两个说笑了一会儿,邹氏才回了屋子休息。
邹氏走了之后,槿萱果然做起了绣活。
无需描花样底稿,柔软洁白的丝帕上一点点的绣出图案轮廓。飞针走线,灵活之极。
琳琅在一旁看的惊叹不已:“小姐,你的绣活可愈发做的好了。”
往日小姐也常做绣活,却远不及此刻熟稔流畅。仿佛闭上眼也绝不会绣错半针似的。
槿萱动作微微一顿,旋即抿唇微笑:“是啊,李娘子知道我绣艺又有进步,一定很高兴。”
琳琅粗枝大叶,并未察觉出什么不对劲,一个劲儿的点头附和。
槿萱笑了笑,重新低下头,浓密黑长的睫毛掩去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
汀兰院里。
小邹氏不知在想什么,神色明暗不定。
纪妤憋了半天,终于有机会发牢骚了:“娘,顾夫人来看大嫂也就罢了,那个顾四小姐要在浅云居里住下算怎么回事。过两日大哥就该休沐回府了,哪有姐夫和小姨子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亏得顾家也是勋贵世家,怎么也不懂得避嫌。要是传出去了,顾四小姐哪还有什么闺誉。将来等大嫂一走,干脆嫁给大哥做续弦算了……等等,顾家该不是就打着这个主意吧!”
说到最后一句,几乎是惊呼了出来。
小邹氏瞪了纪妤一眼,厉声呵斥:“口没遮拦,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吗?要是传到顾氏耳中像什么样子。以后不准胡说八道!”
小邹氏平日最是娇惯纪妤,偶尔数落也是轻飘飘的,像此刻这般冷脸斥责的几乎从未有过。
纪妤被骂的一懵,委屈的辩驳:“这儿又没别人,我随口说说怎么了。又没跑到大嫂面前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