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瑶摸黑回了房子,把米面塞到床底下。
俩孩子睡得很熟,偶尔会被蚊子咬得翻身哼哼。
她用手帮他们挠了挠,又轻轻哄了两声,才又踮着脚去厨房。
方瑶弄了盆水,解下面巾,将脸上、眼皮子上干硬结痂的黄泥小心扣了下来,刚才这些东西糊着,眼睛都睁不开。
在刚才那种光线昏暗的帐篷里,看上去还真像是个上了年纪,皮肤粗糙、耷拉着眼皮儿的妇人。
她觉得在帐篷里的发挥真不错,以前怎么都没觉得自己那么会演戏呢。
如果有现代的化妆品,她觉着自己还能有更好的发挥。
掂了掂装着银子的口袋,她幽幽叹口气。
她的药丸可是得之不易的,原本一颗卖百两黄金她也不觉得过分,可自己到底扮演的是一个没甚见识的乡下妇人。
如果一张口就要黄金百两,会引起怀疑不说,那小小太医估计会直接禀公办事,一张奏折直接呈到皇上面前。
到时候皇帝老儿搅和进来,她怕是不得好了。
贪多必失,适可而止。
而且能够抑制住大祥国疫灾,从长久来看,对她自己也有大大的好处。
毕竟就是奔着以后能安心出行这点,这药丸她也一定得交出去。
方瑶自我安慰一番,心里舒畅了不少。
把脸清洗干净,又擦了擦在帐篷里闷出汗的身子,忙完后回到屋里,她又拿出册子。
依然没有变化。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那块墨汁,冰冰凉凉,没有任何异常。
作为接受能力强大的人,她现在已经可以很好的忽视掉墨汁是怪虫子的事实了。
她叹了口气,毫无心理芥蒂地将册子贴身收好。
清晨。
天只有些蒙蒙亮。
槐树下的帐篷营地里,守夜的药童坐在炉子旁,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樊辰掀开帐篷,有些气闷地吐了口浊气。
一晚上都在做噩梦,梦里他居然梦到一个蒙着脸的大娘在、在……出恭!
这简直太恐怖了!
虽然梦中朦朦胧胧,大娘的脸和身子也是一团模糊,但那流水声仿佛魔音一般,淅淅沥沥钻进他耳里。
昨晚上他就不该偷懒从那家院子里横穿过去!
樊辰甩掉脑海里的画面,转身朝崔大夫所在的帐篷走去。
为了方便熬药,他们的营地就在村里唯一的井旁。
一个药童正用纱布将熬好的汤药过滤出来,黑色的药汁淅淅沥沥地流进罐子里,这声音十分的耳熟。
樊辰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一晚上都做那个噩梦了,脸又黑了几分。
“崔大夫。”
“请进。”
掀开帐篷,樊辰弯腰钻了进去。
崔大夫没有再戴面巾,眼睑下泛着淡淡的青色。
樊辰了然:“你这一夜未睡,未免太拼了些。”
崔大夫用小棍儿拨了拨油灯的棉芯儿,暗下去的火光又亮了些,道:“这李家村虽无事,可其他村落还在受灾,我必须将这解药的药方尽快弄清楚。”
樊辰有些诧异:“还未查出药方吗?”
崔大夫苦笑着摇头。
他家族世代行医,之所以能年纪轻轻进入太医院,是因为有一套祖传的识药之法。
大祥国假药材泛滥,还有药商为了盈利经常以次充好,在做假上面下足了功夫,有时常用药的大夫都能不小心掉坑里。
皇宫收药必须经过层层递进的检查,将最好的药材挑选出来,供皇宫贵族使用。
他便是由这个本领进入了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