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个家长,都不可能不担心。
“不行。”姜岱严肃道,“别的事情我都能答应,但这个不行,太危险了。”
陈词:“我能保护好自己。”
姜岱反问他:“你拿什么保护?”
陈词一时语塞,他不能说自己拥有登峰造极的精神力,甚至能控制心智,任何一个心怀不轨的人都不可能近他的身。
“他是个好人。”陈词只能道。
姜岱毫不松口:“那是个alha,再好的人都不行。”
陈词不吭声了。
少年垂眸沉默的模样落在姜岱眼中,让姜岱想起陈念小时候,男孩想要橱窗里的玩具,在被告知没有钱后,只能眼巴巴地看上一会儿,再懂事地走掉。
终究还是让他心软了。
这不是姜岱十八年来养大的孩子,却也能从顶层传来的只言片语里,推测出陈词究竟都过着怎样的生活。
锦衣玉食的代价是常人难以理解的沉重。
“好吧,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姜岱叹息一声,让步道,“告诉我你用来保护自己的手段,然后,把那位朋友的联系方式给我,行吗?”
“……好。”陈词暂且答应下来,把傅天河的联系方式给姜岱没问题,不过要为姜岱展示精神力,就意味着彻底摊牌。
他本来没打算这样早,因为互换的事情让陈念亲口来讲会比较好。
“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姜岱安慰道,“等我们全都商量妥当了,你再出去,好吗?”
“好。”陈词点头,一直以来他都厌烦白塔无处不在的管控,如今面对姜岱的干涉,却奇怪的不觉反感。
姜岱松了口气,就要伸手去拎墙根处的袋子,陈词见状赶忙抢先一步:“我来就可以。”
陈词将所有东西转移到自己的房间里,道:“我待会儿就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您。”
姜岱“嗯”了一声,又站了一会儿,才缓慢地重新回去书房。
陈词掩上房门,肩膀被压得有点疼,但不碍事。
陈词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负重过,他一直养尊处优的生活在白塔,万事都有管家和侍女操劳,如今一干就是这么重的活,却也没觉得多疲惫。
他的身体素质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好了太多太多。
陈词把购买的各项东西详细记录在日志中,又拍了一张照片做记录。
傅天河的经验确实丰富,陈词此前看过不少冒险,里提到的用具傅天河基本上都买了。
陈词把有打翻可能的炉具平整放好,将食品全都放进冰箱,再整理好帐篷布料上的褶皱。
收拾完这一切,陈词才站在床边,双臂用力向上,伸了个无声的懒腰。
劳累的肩关节处发出一声再正常不过的生理性弹响。
东西已经购置完成,剩下的就是挑选目的地了。
傅天河要和他一起去,也许可以考虑先前计划中被ass掉的目标。
那些地方相对来说更加危险,头一次出门旅行陈词还是想先适应一下,就没有多加考虑。
但傅天河有更加丰富的经验,甚至进行过极度高危的远洋航行,有他陪着,无论哪里应该都不在话下。
陈词打开辰砂的详细结构图,终端顶部弹出消息提醒,是傅天河问他到家了吗。
陈词:【嗯】
很快又是一条消息过来:【那个,下次如果顺利到家,能先发消息给我说一声吗?】
为什么要发?陈词不明白。
在这里没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他不必再时刻生活在白塔的监视下,每一个行程被都详细汇报。
他应该是自由的。
【为什么。】陈词直截了当地问。
绞尽脑汁地想着要如何说才不至于冒犯的傅天河过了好一阵才回复。
【既然我们两个约好了一起去旅行,那就是同伴了。如果能养成向同伴分享动向的习惯,之后的旅程会顺畅许多,结伴而行的意义不就在这里吗?】
【退一步说我也是你的师父,师父关心徒弟,不也是很正常的嘛,更何况你拎的东西那么沉,我很担心。】
后面还跟了个可怜巴巴的小狗表情包。
陈词盯着这两个气泡看了几秒。
【好的】他发送到,【现在我要去做饭了。】
【我也去吃!】傅天河立刻道,【在小卖铺买了一打鸡蛋,今天加餐!】
alha的快乐都要透出屏幕了,陈词不懂他在高兴个什么劲,是因为成功说服自己了吗?
陈词自以为也不是个很难交流的人,如果好好摆道理讲事实地和他说,一般都会同意的。
手指和掌心被购物袋勒出的红痕已经慢慢消退,肩膀也不再酸痛。
陈词将选定的目的地用红笔圈起来做标注,给傅天河发送最后一条消息,起身去做饭。
虚拟屏悬在空中,正在慢慢熄灭。
半透明的屏幕上辰砂的结构清晰展现在眼前,信标裸露在海面上的部分足有三千五百米高,更别说还有水面下的巨大地基。
千年来它抗住无数风浪和海啸,在原初生物们永不停息的围攻下毅然矗立,供养着生活在其中的人们。
在结构图靠近海面的最底部,有一篇区域被圈了起来。
那是一片延伸出去的宽广区域,几乎和海面平行,紧贴着外壁边缘的区域上标识着“回收站”,而在更向外的地方,是匆忙的红色笔记。
——遗弃郊区。
而另一边,公共巴士上。
傅天河看到陈词发来的消息,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九月:【我家里人想要你的联系方式,方便吗?】
九、九月的家长问他要了联系方式?!
这这这这……
傅天河深吸口气,胸中狂浪翻涌,他控制着颤抖地手指,输入道:【当然方便的!】
然后想了一秒,把最后的感叹号换成句号,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激动。
傅天河认真地按下发送键,他放下终端,望向窗外,玻璃映出alha年轻的面容,那只金色的义眼反着光。
傅天河抬起手,指尖触碰到质地特殊的眼球,仍旧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冰凉,瞳孔之中,仿佛有某种流质。
但无忧无虑的笑意足以温暖一切。
——妈妈,我要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