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呈肃杀之象,万物调零,是凶非吉。
庭前八月梨枣熟,一日上树能千回,且有桂花香溢,传递着吉祥如意的喜悦,正是册封的大好日子。
初一那天,元昭在国公府迎接圣旨——
“皇命受天,胄后而存,安平郡主北月元昭天资清懿,英姿挺立,器质冲远;孝惟德本,忠勇无双,立下护国之功,今晋公主,赐名太和,赐之金册。仪同天子,位比王侯,以隆国体……”
晋公主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直到大家听到“太和”二字,神色微变;再听到“仪同天子,位比王侯”几个字,瞬时遍体生寒。
不仅国公爷和冯长史、季五等人脸色大变,就连公子妇严氏也吓得面如纸白,身子微晃跪不稳当。
她勉强撑起神智才不至于歪倒一旁,在内官跟前失仪。
这一步登天的恩赏算是古往今来,开天辟地的头一份了吧?!皇帝这是对国公府不满吗?不对呀,郡主明明是立了平乱大功的!
难道因为平乱有功显露才干遭皇帝忌惮了?!
苍天啊!忠君不对,反朝也不对,这是铁了心要灭国公府啊!
日主娘娘啊!您长点眼吧——!!难怪郡主妹妹,啊不,难怪公主不再信奉您……
国公爷的内心是崩溃的,伏首在地瑟瑟发抖,不敢起身,不敢抬头。众人见状也不敢擅自起身,待元昭接了旨,严氏直接倒在一边,幸有婢女赶紧扶起。
府里的老一辈,无论主子或者奴婢,比如卓姬、兰姬和玳瑁姑姑等人无不心中骇然。倒是管氏,她出身于商户,进门时便是侯府,未曾接过封赏的旨意。
就算有圣旨,大家也接得心神不宁,忐忑不安。只要不灭门,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而今天,她听圣旨只听出一个大概,比如“晋为公主,赐号太和”。听来听去,愣是没听到传言中的“柔嘉居质,婉嫕有仪”等赞美女子品德之词。
深感不妥,这不是影射她家公主妹妹粗鲁雄武如男子么?
若是寻常女子被如此称赞,必定羞愧而死!就算不死,往后也不敢出门见人了。
当然,这些话她只敢在心里嘀咕,不敢明言。
“二哥,”元昭接旨回头,发现众人的惨然不禁微微一笑,一如往常道,“劳烦二哥把旨意供到祠堂,让爹娘也高兴一番,说我不负双亲慈训,光宗耀祖。”
光光光宗耀祖?确定不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即将抄家灭门?四肢发软的国公爷哆嗦着,唯唯诺诺地被仆从扶起,恭恭敬敬地接过圣旨。
这副狼狈相,让前来传旨的内官们窃笑不已,同时对元昭毕恭毕敬道:
“公主殿下,仪驾已在府外等候,眼看吉时将至,请随奴婢们进宫谢恩,陛下与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正等着给您行笄礼呢。”
若在往常,元昭或许会道声“有劳内官”,但今天没说,仅目视前方浅显一笑。典仪官会意转身,高呼典仪之词率先前行引路,众侍簇拥着她踏出府门。
并非她小人得意,而是身份与场合不允许。以前的她像今天这样,叫仗势欺人;今天的她像以前那样,叫软弱可欺。
陛下赐她这份尊荣不是用来讨好宫中奴婢的。
至于这份尊荣她是否撑得起,无妨,她没有选择权,无需庸人自扰。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事在其间,道在人为,摸着石头过河只管往前走便是。
今天的正阳巷,无论在国公府对面或不在同一条街巷,住户们无不盛装出门跪送,心情激动。
昔日的正阳巷,因入住商户成了京城最卑贱的街道;如今的正阳巷,因出了一名有掌兵之权的公主而贵不可言。
忆当初,得知整条正阳巷被赐予国公府的安平郡主时,大家心中忐忑,担心自己会被要求另择良地而居。
没想到,人家郡主根本不稀得搭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