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唤出昨夜当值的所有侍卫,让她/他们随凤阁的下属们到前院谈一谈。而她则留在正堂与凤阁闲聊,说白了,就是变相的审问。
“难得秋夕祭月,殿下昨晚走得早,委实可惜了……”凤阁语气温和,态度友善地与她以及国公爷聊起家常来。
能带走她的侍卫固然好,带不走就得想个折衷的法子。元昭的行事作风与老国公不同,后者隐忍,前者初生牛犊不怕虎,言语间稍有不慎便容易起冲突。
倘若她仅仅是国公府之女,哪怕有公主之尊,直接把她一并带走也行。
可她不愧为将星之命,能屈能伸,该软时直接跪,该硬时绝不含糊。与其父的区别在于,老国公有儿孙有族人要顾虑,她没有。
父母之爱子,乃是天性;子女对长辈的尊敬与孝顺,却需要礼制的时刻教导与约束,方有今天的百善孝为先的观念。
没有儿女的羁绊,要完全控住她决非易事。
“我去了哪里?”面对凤阁的问话,元昭如实道,“在祠堂,和侍卫们打络子。”
“络子?”凤阁微怔,旋即展颜一笑,“殿下的杰作,不知下官是否有这个荣幸抢先一观?”
打络子,几乎是每位淑女皆懂的一门技艺。本不新奇,但既然她提了,他自然得拿来看一看,或许从中看出破绽呢?
元昭浅显一笑,命侍女前往华桐院找玳瑁姑姑讨要。她出来的时候,把打好的、未打好的一并送回华桐院,让三位姑姑参考参考看能否研究出新的样式来。
片刻工夫,侍女捧着漆盘出来了,上边仅摆了几个。
“难度颇高,数量有限,让凤都尉见笑了。”元昭率先自嘲,及时挽尊。
为何难度高?因为络子的中间各种镂空图形,有的还编字,比如吉祥如意。本朝市面上的络子中间顶多有镂空图案,无字,她昨夜心血来潮一试新创意。
梦里的她在国子学(大学)上课时,地摊文化风行一时。她跟了一把风,寻访“名师”学习编络子,记忆犹新。
昨晚和青鹤在祠堂着编着编着,曲汀兰拎着几坛酒跑了进来。
于是,她也留下来学着编。
有一就有二,不久,当值的女卫全来了。在开阔的院里席地围坐,中间点起篝火,像在少阳营地那样时不时烤点什么吃的,一边打赌谁打的络子更优秀。
不出意外,当然是她们的头儿赢了,中间有字哦!众女卫学了一晚还有一半人学不会。离谱的是,曲汀兰居然会了!看她昨晚兴奋的模样,能吹一年了。
“耶?还真不错!”国公爷拿起一枚翻来覆去地打量,惊讶道,“殿下不仅剑耍得好,络子打得也不错!比你嫂子们打的好多了。”
“那当然!”元昭飘飘然,歪倒一边就差跷二郎腿了。
见凤阁一脸无语地望来,国公爷趁侍女们给嫡妹倒茶、喂果之机,悄声道:
“多夸几句,培养她女子的兴趣……”
剑耍得再好,她终究是淑女,打络子比跟男子逞凶斗狠顺眼多了。她尚年青,还有得救。
凤阁:“……”
一时不知该夸他呢,还是该夸他的好,与世隔绝的国公爷还真是童心未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