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娴生产,我想着文吉是个忙碌的,这一大家子无人照顾总不像话,便过来看看。”许氏道,“二伯莫非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严祺忙在一旁替南阳侯答道:“崇郎那边得了个儿子,叔祖过来探望。”
“哦?”许氏席上坐下来,道,“故而二伯今日也顺道过来探望静娴了?当真是巧之又巧。”
这话出来,南阳侯的目光闪了闪。
严祺仍在一旁代为答道:“禀五祖母,叔祖此番来京,仍住在侄孙家中,就在这南园里。”
许氏露出讶色,看了看南阳侯,片刻,微笑:“是么。想当年孝之在时,二伯来京,说京中的大宅年久破败,须得修葺才可住下。孝之于是就将这南园腾出来,招待二伯。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二伯那大宅还未修好?”
南阳侯的神色变了变。
严祺亦是汗颜,不过却并不感到尴尬。
清凉会那日,许氏跟他说起要过来的事,严祺一听日子,就知道她必是冲着南阳侯来的。
对于此事,严祺的心情可谓如海中乘舟,此起彼伏。
南阳侯和许氏都是长辈,严祺哪边都不想得罪。开始的时候,他本着和为贵的想法,希望许氏遇到些碍手碍脚的事,不要过来。后来,果然遂了他的愿。听说许氏要照顾惠康侯,可能一时来不了,心中不由窃喜,仿佛逃过一劫。而今日,当严祺见识到为了伺候南阳侯,容氏如何辛苦支撑,他颇是惭
愧,却偏偏碍着后辈的面子和父亲的遗言,任凭南阳侯倚老卖老。
没想到,许氏忽然来了。
严祺看到她的时候,只觉眼前一亮。
“京中修宅子岂是随便之事。”南阳侯冷下脸,“我每回来,都住在此处,文吉尚且不觉麻烦,莫非弟妇倒要说三道四?”
许氏仍旧微笑:“岂敢,不过是觉得以二伯这般身份,又是叔祖,又是族长,到了京中,却要寓居在侄孙家里,传出去到底难免要被人议论。”
“有甚可议论。”南阳侯假装镇定地喝一口茶,“文吉孝顺,见我在京中不便,将我接到家中来,传出去都是美名。”
“议论的自不是二伯和文吉。文吉得了孝顺的名声,只怕崇郎却要被骂。”许氏道,“他在乡中可是声名远播,人人都说他如何有本事,在京中做了多大的官。可这般了不得,亲祖父来了,竟要将祖父送到别人家去,让别人来尽孝?二伯,可莫怪弟妇啰嗦,外面的人,谁管你是屋子住不下还是少了伺候的人手?任谁看在眼里,首先总会想是崇郎的不是。二伯一辈子最讲孝悌,又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一番话,竟堵得南阳侯无言以对。
他瞪起眼,旋即看了看严祺。
严祺忙道:“五祖母所言甚是,不过前番侄孙也跟崇郎那边商议过,他说确实是宅中狭小,容不下许多人,托侄孙让叔祖住到南园里来。”
许氏淡笑,却叹口
气,道:“我岂不知此理。不过常言道,人言可畏。二伯一番苦心,总不能让人误会了去。二伯说,这话对么?”
南阳侯的脸色已是一阵红一阵白,将筷子放下。
严祺见南阳侯这神色,知道他若发作起来不可善了,忙对许氏道:“五祖母堪堪来到,容侄孙带五祖母去安顿,洗尘用膳。”
说罢,他向南阳侯辞别,扶着许氏离开。
许氏仍是一脸和气,从容地跟南阳侯行了礼,由着严祺带她出门。等离开了南园,她才终于变了脸,将严祺的手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