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如面色铁青,突然站起来。
李霁见她要往门外去,再度一把将她拉住:“你去何处?”
“自是去找掌柜。”漪如怒气冲冲,“那说书的竟敢如此诽谤我,我要他好看。”
李霁有些啼笑皆非。
“你如何证明他诽谤了你?”他说,“告知那掌柜,说你就是严漪如,你父亲就是高陵侯么?且他说了许久,可不曾提到严家半个字,别人猜测那是别人的事,诽谤的罪名落不到他头上。再说,这些说书的,定然不止在这一家说,若是个名嘴,恐怕这家食肆的主人还要求着他来,又怎敢管他说了什么?”
这番话有理有据,漪如目光不定,但最终还是冷静下来。
但她仍然觉得恼怒,厌烦地将雅间的门关上。然而一扇薄薄的木门挡不住多少声音,外面的嘈杂继续传进来,漪如仍能听到“权臣”“高陵侯”之类的字眼。
李霁看了看她,倒一杯茶,推到她那边。
“坐下。”他说,“吃完再理论。”
漪如看了看案上的菜肴,咬咬唇,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肉塞到嘴里,愤愤道:“我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
“你方才还跟我说,那都是说书人借着我的名头胡编的,我若不爱听,把门关上便是。”他说,“如今你何不用这话也劝一劝自己?”
漪如瞪他一眼:“我怎能与你比?你在他口中可是那什么二郎真君下凡,天上有地上无,把你夸得像花一般,你自然不会生气。再说了,长沙王府声势那般浩大,就连远在扬州说书的也不敢惹;我们家却不一样,墙倒众人推,那些人不敢惹真权臣,只敢拿失势的来编排。”
李霁看着她:“如此说来,那说书人要是夸了你,你便不会生气了?”
“谁稀罕他夸。”漪如轻蔑地扭开头,倔强道,“要骂便骂好了,虫豸之辈,他们越是诽谤,我越要过得风风光光的,气死他们!”
说罢,她有夹起一筷子菜,泄愤一般塞到嘴里。
李霁的唇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脸上却是平静。
“说的是。”他将一碟刚上的小菜放到她面前,随后,唤来外面的伙计。
“这食肆中可有丝竹乐伎?”他问。
“我们这食肆没有这等雅致消遣,”伙计笑嘻嘻道,“附近倒是有,客官若想听,小人可去请来,不过只怕不便宜……”
话没说完,李霁已经将一样物什放在了案上。
伙计定睛看去,愣了愣,见竟是一片金叶子。
“去请好的来,马上就要。”李霁道,“我等若是满意了,另外有赏。”
伙计的脸上笑得似开花一般,即刻走了出去。
漪如有些错愕,看着李霁:“你这是做甚?”
“不过是不想让杂音扰了我等用膳罢了。”李霁淡淡道,“此间菜色到底不错,莫坏了兴致。”
此间毕竟地处闹市,酒肆林立,乐户众多。那伙计果然形式如风,没一会,请带着几名乐伎进来,让他们奏乐弹唱。
这几个乐伎,都是功力上乘的,坐下之后,丝竹齐鸣,歌喉响亮,一下压过了大堂里的说书人,惹得食客们也纷纷侧目。
乐声将外头大堂的嘈杂挡了去,漪如再也不用听到那说书人鬼扯,只觉得心情大好。
故而这早膳用得有些波折,但离开的时候,漪如已经不再恼怒,又张罗着带李霁去下一个地方。
“你方才说到那什么说书人什么名嘴的时候,怎这般了解?”坐上马车的时候,漪如忽而问道,“你怎知食肆不敢得罪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