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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节这日，天气晴好。</p>
一大早，严祺和容氏就已经穿戴齐整。</p>
在南阳待了多年，严祺早已经习惯布衣布鞋，一应用物只以舒适为上。如今，他是头一回像从前那样衣锦饰玉，从头到脚无不讲究。</p>
打扮好之后，他站在镜前，将自己左看右看，皱了皱眉。</p>
“我怎觉得自己变了个人似的？”他说，“处处都怪异得很。”</p>
听得这话，容氏走过来。</p>
她穿上了一身宫装，云鬓高髻，环佩琳琅，看上去光彩照人。</p>
容氏看了看他，笑道：“自是怪异。你在南阳，逢年过节也不曾这般穿戴过。前两年我跟你说，从前的那些衣裳饰物，无事还是要用一用，免得放坏了。你还嗤之以鼻，说那些东西若穿出去，乡人要笑话你像花雀。”</p>
严祺望着镜子里，忽而叹了口气。</p>
“静娴。”他说，“我如今回到京城，发觉我其实更喜欢南阳的日子。不必见到那些虚情假意之人，也不必与他们虚与委蛇，当真是舒服。”</p>
容氏瞥着他：“你的意思，是后悔回来了？”</p>
严祺脸色一敛，复又变得精神抖擞。</p>
“不过有少许感叹罢了，后什么悔。”他昂起头，整了整衣襟，道，“我严祺，从来落子无悔。他们希望我从此销声匿迹，默默无闻，我偏不。”</p>
说话之间，严楷和玉如都走了来。</p>
严楷本就生得俊气，如今收拾一番，颇有些翩翩君子的模样。玉如则是头一回穿宫装，漂亮的长裙曳地，头发梳起来，戴着精致的宫花。</p>
那头发梳得紧，玉如很是不自在，皱着眉头向容氏道：“母亲，入宫定然要这样么？”</p>
容氏将她拉过来看了看，笑道：“你不喜欢？你从前不是喜欢看仕女画么，里面那些宫装美人不都是这么打扮的？”</p>
玉如瘪了瘪嘴角，不说话。</p>
“可惜你姊姊今日不去。”严楷也走过来，道，“不然她打扮起来，比你还花枝招展。”</p>
玉如却道：“姊姊也去。”</p>
严祺、容氏和严楷都愣了愣。</p>
“你说什么？”严祺疑心自己不曾听清，话音才落，忽而听得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p>
“都好了么？可出门了么？”</p>
众人转头看去，皆是惊诧。</p>
*</p>
容氏让陈氏带着玉如同乘，自己却坐到了漪如的车上。</p>
马车辚辚驰过大街，容氏坐在车上，看着对面。</p>
说实话，这是许多年来，容氏第一次惊觉，漪如已经成了大人。</p>
她穿着广袖长裙，与头上的玉簪宫花相映照，雅致却不素淡，娇俏而不艳俗。</p>
脖子上一串珠玉璎珞，是从前文德皇后还在时赏赐下来的。容氏一直觉得它过于精巧华美，没有合适的衣裳来配，故而一直束之高阁。如今，漪如不知道从哪里把它翻出来，戴在身上，竟是丝毫没有矫揉造作之感，反而将她衬得雍容华贵，光彩照人。</p>
容氏从前总为漪如发愁，觉得她已经快十八了，却总没有女子该有的娴静。而现在，不知是那些饰物的衬托，容氏蓦地发现自己竟是错了。眼前的漪如，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无不端庄；而眼波流转之间，却有些顾盼生辉的动人柔美。</p>
见容氏盯着自己，漪如眨眨眼：“母亲怎么了？”</p>
“你这衣裳是何时做的？”容氏将她打量着，又好气又好笑，“既然要去，为何不告诉我？”</p>
漪如道：“我想了好些天，今天早晨才想通，说不说又有甚区别。这衣裳是我在扬州时就有的，外祖母总说我该像个闺秀一样打扮，便自己去找了料子来做了这身衣裳。我嫌它太娇贵，一直放在箱子里，今日倒能用上。”</p>
容氏看着她：“你不是死活不肯去么，怎又想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