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果不其然。</p>
李霁和崔珩的坐骑，比严楷的还平常。李霁的是一匹黑马，崔珩的是一匹枣红马，二人皆衣着寻常，看上去比严楷还不起眼。</p>
更重要的是，二人脸上都贴了假须。</p>
当下的曲江池附近，正是热闹的时候。无论士庶，都喜欢趁着这春风日和之时到这里赏景游览。自前日在宫中露面之后，李霁已经成了全长安热议之人，无论走到哪里，几乎都能听到人们在谈论他。至于崔珩，虽是新晋红人，名气却也已经能够与李霁比肩。</p>
他们如果就这么无遮无拦地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难免会被人认出来，造成许多不便。于是前日见面的时候，李霁让漪如带些假须来，为他和崔珩装扮装扮。</p>
崔珩是第一次见识此物，看着镜中那面目全非的自己，大为诧异。</p>
“我营中的细作亦有擅长易容改装之人，但皆不过粗改，即便贴上假须，也不曾见如此以假乱真。”他看向漪如，颇有兴趣，“女君这假须，不知从何处得来？”</p>
漪如道：“是从扬州得来的。”</p>
“扬州？”崔珩想了想，“不知是扬州何处？”</p>
“扬州城中，有一个叫宝兰坊的地方。”漪如道，“水粉胭脂，花鈿眉黛，妆造之物无一不卖。这假须，也是从那里得来的。这宝兰坊在扬州颇有名气，到了地界，打听便知。”</p>
崔珩了然，又看向镜中，若有所思。</p>
漪如抬眼，正遇上李霁意味深长的目光。</p>
她毫不避讳，也望着他，笑眼弯弯。</p>
装扮好之后，一行人走出大街去。李霁、崔珩和严楷骑马，漪如和玉如则坐在马车里。</p>
曲江池边百花绽放，游人如织，不乏乘坐香车宝马招摇过市的贵胄。但李霁和崔珩一路迎面而过，无人将他们认出来，反倒不少人向严楷打起了招呼。</p>
贵胄们几乎人人都有名马，看着严楷那不甚风光的坐骑，脸上多少有些同情之色。</p>
玉如是头一次见识到京城名胜的繁华，倚在车窗边上，望着外头，目光好奇。</p>
“姊姊和二兄小时候也常到这里来玩么？”她问。</p>
漪如看了看她，知道她到底是对京城中的种种热闹有了兴趣。</p>
“也不常来。”漪如敷衍地答道。</p>
“为何？”</p>
漪如轻描淡写，道：“赏花罢了，我们家中的南园就种了许多花，何必到这人来人往的去处挤？”</p>
玉如不信，正要说话，马车忽而停住。</p>
“怎么了？”漪如问道。</p>
“今日赏花的人着实太多，前方拥堵得很。”车夫答道。</p>
“姊姊！”玉如忽而扯了扯漪如的袖子，兴奋地指着窗外，“那边有人卖纸鸢，好看么？”</p>
漪如望去，只见路边有个买风筝的小贩，背着高高的竹架子，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纸鸢。</p>
“回家再买。”漪如道，“这里的纸鸢贵得很，改日去东市西市，我带你去买更好看的。”</p>
玉如有些失望，撅起嘴，道：“那姊姊何时带我去？”</p>
漪如没来得及回答，只听窗外传来一个声音：“你要买纸鸢？”</p>
望去，只见李霁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就在窗边。</p>
玉如望着他，点点头。</p>
“不必买。”漪如随即道，“这池畔人来人往，你买了去哪里放？”</p>
“姊姊不是说要乘船么？船上也能放。”</p>
“乘船？”李霁瞥向漪如。</p>
漪如哂然。</p>
这乘船，自然并不在李霁原本的计议之中。</p>
漪如本想安抚玉如，让她在父母面前守口如瓶，故而夸下海口。本想着等游春散了，她回家的路上找一只小船应付应付玉如便万事大吉，不想玉如随口就在李霁面前说了出来。</p>
李霁却不多理会，转而看了看玉如，道：“你想乘船么？”</p>
玉如又点点头。</p>
李霁微笑，转头吩咐汪全：“去看看码头可还有画舫，找一艘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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