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天后,楚王韩信谋反案终于有了结果,刘邦罢免韩信楚王之位,改封为淮阴侯。为了安抚韩信及关外异性王,刘邦下令在长安为韩信修建准阴侯府,并送给韩信一批珠宝和美女。
刘邦把韩信的楚国一分为二,封功臣刘贾为荆王,弟弟刘交为楚王,这一招釜底抽薪,使韩信集团迅速瓦解,部下星散。刘邦把韩信圈禁在都城,只封给他一个无兵无权的爵位,韩信不管有多大的本领,就再掀不起风浪,生死都掌握在刘邦手中。
风波平息了,大汉王朝潜在的最大隐患终于消除,刘邦再次取得了巨大的胜利。
被罢黜,被夺去封地,这结果早在韩信的意料之中,他坦诚接受,表面毫无怨言。他以养病为名,极少参加朝会,不过问军政大事。
公元前200年,刘邦接受张良的建议,建都长安,大汉政权进一步得到巩固。刘邦轻徭薄税,让社会休养生息,经过秦末和楚汉之争的磨难,中原百姓终于过上太平的日子。
长安就是秦国的咸阳,秦宫殿被项羽烧毁,城市和市面并没有遭到破坏,繁荣依旧。韩信被限定在长安城中,没有皇命不能越出半步,这样的处境使韩信感到苦闷和无奈,心中充满矛盾,他感激刘邦,不是他自己只会老死江湖,不会创出惊天动地的业绩;他怨恨刘邦,分封天下的墨汁未干,就夺去他的封地,使自己成为废人。想起在楚国一呼百诺,唯我独尊的风光日子,更觉悔恨难当。
韩信心里想:“刘邦会让我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吗?即使刘邦不杀我,吕后会放过我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必须做好应变的准备,事发时才不会任人宰割。”身处逆境,韩信用在战场的智慧终于用到官场里,用在与以前的战友的博弈之中,他清醒地意识到,“若再走错一步,就是灭顶之灾。”
韩信一改常态,沉迷酒色并附庸风雅,他学习诗书,请京城出名的乐师教他抚琴弹铮,消磨岁月,陶冶性情,以此消融刘邦的猜忌。
这天韩信在府中抚了半天琴,心中突然一阵烦躁,便站起来慢慢地踱到后花园,来到荷花池边的小亭里,举目望去,荷花池一片翠绿,荷花绽放。眼前的美景非但没有舒缓韩信心中的焦躁,陡增添了他无限的感慨。自己空有一身过人的本领,却被圈禁在这花园之中,无所作为,更不知何时会祸从天降。
韩信收回目光,看见一对鸳鸯在池边戏水,神态亲昵。雌鸳鸯调皮,它把一掬水泼到雄鸳鸯身上,展翅飞到池边的紫薇树上吱吱喳喳地叫,雄鸳鸯摇头把水甩去,就向雌鸳鸯扑去,一对鸟儿绕着紫薇树嬉闹。韩信心灵颤动,蓦然想起白令的孙女小紫薇,“她怎么样了,还住在那里吗?”
思念一起,就不能遏制。韩信把潇湘留下的宝剑佩在腰上,披上大氅,和两名师兄骑上马离开淮阴侯府,快马加鞭向白令住处奔去。
白令住在居民区的小巷里,马匹不好进去,韩信就叫师兄姚林留在大路边看守马匹,自己与另一个师兄杨浦走进小巷,向白令的住处走去。两人来到白令的门前,见大门紧闭,门框上结满了蛛网。
杨浦大力拍了几下门,没有反应。韩信估计屋里没有人,就向杨浦示意,两人走到院子的围墙边,韩信说:“杨师兄,看样子院子已人去楼空,你站在这里让我借力跳进去。”
韩信后退了几步,向前一冲飞身跃起,在杨浦的帮助下跳进院子。抬头一看,院子里依稀没变,墙角边的鸽子棚仍在,棚子里还有几只鸽子,大堂和各个房门虚掩,不见人影。
韩信推门走进大堂,脑子里浮出满脸皱纹蹲在椅子上的白令,一瞬间又变成娇俏俏笑盈盈小紫薇。屋里静悄悄的,桌子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韩信退出来走到院子里,心中充满失望和惆怅。十多年了,天下几经反复,沧海桑田,他们不住在这里也不奇怪,不禁意趣索然。
韩信跳出院子,杨浦问:“他们不在?”韩信点点头说:“我们回去罢。”两人并肩走出小巷,姚林牵马走过来,忽见一部有车厢的双驾马车向韩信两人飞奔而来,车上的御者挥舞马鞭,丝毫没有把马儿拉停的打算。
姚林发现有异,大喊一声:“韩师弟,小心后面!”
说时迟那时快,马车带起疾风直卷而来,韩信和杨浦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双双飞身跃起,“拿命来!”一声暴喝,御者飞身跃起,在空中拔出长剑,一招“后羿射日”凌空向韩信刺去。
韩信突然受到袭击,刚刚跃起,一瞥之间看见御者的长剑凌空刺来,他在跃起时已抽出宝剑,便挥剑劈去,“唰!”一声,把御者的长剑劈成两段,御者一惊,左掌向韩信劈去,两在空中用左掌对了两招,借势向后跃开。
韩信见御者一脸刺猬般的胡子,满脸伤疤,最长的一条伤疤从左额一直到颈部,神态狰狞,韩信与他眼神相接,依稀似曾相识。韩信飘落下地,还没有站稳,两人从飞驰马车车厢中跃出来,其中一人手一扬,一个有倒刺的鱼网在空中散开,兜头盖脑向他飞来。韩信大惊,忘了自己手中是削铁如泥的宝剑,连忙着地一滚,堪堪避开。另一名刺客杀到韩信身边,向他连刺,韩信不断翻滚躲避,危险万分。
从姚林报警到韩信着地翻滚,其实只是一瞬间,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杀局,目的是取韩信之命。杨浦这时已回过神,他拔出田家剑,挥剑向急刺韩信的刺客劈去。这刺客感到剑气侵体,转身挥剑一挡,“碰!”一声响,双方都一楞,杀手想不到杨浦力量这么大,握剑的手腕一阵发麻;杨浦觉得有一股粘拉之力,几乎使他的长剑脱手。
韩信见救兵杀到,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御者见机会已失,大声说:“郭兄快退!”刺客闻讯向后飞退,三人丢弃了马车,冲进路边的小巷。
韩信大怒,光天化日在长安城中公然行刺,这三人是何方神圣?“别让他们跑了!”韩信一边喊一边追上去,姚林杨浦紧随在他身后。
这里是居民区,小巷纵横,追了一段落路转了几个弯,不见了三人的踪迹。韩信三人四处搜查,转出小巷抬头一看,一座侯府耸立在面前,韩信说:“怎么转到樊哙的侯府?”
樊哙娶吕后的妹妹吕须为妻,与刘邦是连襟,刘邦封他为舞阳侯,食邑八百户,官封中尉,负责长安城的治安。在楚汉之争中樊哙虽然没有归韩信指挥,但在拜将时韩信已把他打服,韩信在战争中的神功武略使他慑服,对韩信十分敬畏。
“师弟”杨浦说:“我们找樊哙去,请他捉拿凶手。”
韩信想了想说:“也好,你们随我来。”
三人走到大门,韩信对守卫的士兵说:“我是淮阴侯韩信,请禀告舞阳侯,我来拜访他。”
韩信这一说,卫士已认出韩信,连忙抱拳躬身说:“侯爷请稍候,我这就去禀报。”
樊哙听说韩信来访,心中打鼓“我们素无交往,他找我干什么?难道他知道我落井下石,来兴师问罪?”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樊哙想起他受吕后嘱托,要至韩信于死地的事,不禁变色。
丑妇终需见家翁,韩信已叫上门,樊哙不敢不见,连忙说:“快请!”樊哙整理好衣冠,大踏步走出大堂迎接。两人在二门相会,樊哙腿一软,跪下拜道:“大王驾临,小将有失远迎,请大王恕罪。”
韩信急忙扶起他说:“樊将军不要如此,我早已不是大王,折煞我了!我们同爵,平礼相待。”
“韩大将军是我最佩服之人,小将不敢!”
“罢了罢了!我还有要事请樊将军帮忙呢?”两人哈哈一笑,携手走进大堂。
韩信把刚才在大道上被袭击的事向樊哙说了,“樊将军,在长安城中,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刺官员,这些是什么人?请将军为我查一查,他们为何要刺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