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咔哧,咔哧”的咀嚼声,振把脚边的一截还血肉模糊的断肢踢到大肆啃噬着的怪兽嘴边,立刻被吞咽干净。虎身龙头的上古神兽猰貐此时的形象比一头饿狼还不如,馋涎满地,肉渣涂抹在脸上嘴边,原本白色的龙须如同被蘸满了红色的染料,还滴滴答答的滴着血。
“这种东西,也能算是上古神兽?”振嗤笑,尽管那俯卧着身子大嚼的猰貐和他一样高,却不会从他这里得到一星半点儿的所谓尊敬。只是他没有看到,猰貐看似混沌的眼中的那一点毒恨。
“振,别这样!”展一如既往的一丝不苟。尽管也不会对“这个”猰貐表现出恭谨,但也绝对不会如同振一样展示自己**裸的蔑视。不管怎么说,这个猰貐都是真正的猰貐,即使它现在还没有神兽该有的神智,只是如同一般的无知野兽一样浑浑噩噩。上古神兽与他们这些妖兽,终究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
“是,老大……”振拖长了声音回答。他并不是对展不情不愿。他们三人,是从一开始就跟着主人直到现在的,即使是年纪最小的他也已经有三千多年了,跟何况是有着五千年的修行的展。三千年的时间,让他们三人亲如兄弟,也让即使不逊如振也对展心服口服。
“自从香香来了,主人似乎开心多了。”扬站在稍高的地方,四处望着风,以确定不会有人来打扰。现在,他们还不想过多的引起人类的注意,所以只是挑选僻静的地方给猰貐寻找食物,事后也会收拾得干干净净。所以虽然失踪人口的数字在上升,但是既然没有血案,警察也就不会太在意。
“啊,主人现在乐不思蜀了,整天和香香混在一起,都不亲自出来了。”振向天吹了一声口哨,尖锐得如同有形的利剑直插天宇。
展有些皱眉,却只是说:“这说明主人对我们的信任。”以前,为了约束猰貐,都是主人亲自带着猰貐出来的,因为担心仅凭他们三人的力量不能控制一旦发狂的神兽,但是现在主人已经不来了,只让他们带着猰貐“散步”觅食。
振随手扬起一阵旋风,把地上的残渣搅得粉碎又散步开去,不留一丝痕迹:“老大,我觉得你那么做就是多事,在银行的时候干嘛把香香送到抢匪那去?不是逼着主人出手吗?这样主人肯定要接香香回来的,即使香香完全没有了以前的记忆。”
“是啊,主人以前送走香香的苦心不是白费了吗?”扬也跟着附和。
振眼神黯淡:“你们以为我想吗?只是,来找我做这种事的,是灵玉夫人啊……”
“灵玉夫人?”扬和振同时震惊,“她回来了?可是,怎么可能?”
展叹气:“是她的鬼魂。没想到她竟然一直不肯转世投胎,在世间游荡,只为了主人……”
“灵玉夫人,希望香香和主人在一起?”振疑惑着,“可是,这样好吗?毕竟主人爱的只是她啊……”
“香香怎么办?如果得不到主人的爱,那香香怎么办?”扬考虑的是另外的问题,“主人把香香送走,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主人不是说了吗?香香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应该再继续纠缠在他与灵玉夫人之间了!”扬一直对主人送走香香耿耿于怀,却因为这么充分的理由不能有丝毫的反对,“如果现在让香香回来,不是一切都前功尽弃了吗?”
“得了!”振不耐烦的一挥手,“主人的事情还是让主人自己去处理吧。我们只要听命行事就可以了。何况过了这么久,主人也许已经能够放掉灵玉夫人,重新选择了呢?如果真是这样,香香不是比任何人都适合的吗?”
真的是这样吗?展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但是,展认为,如果主人真的能够放掉灵玉夫人,那么他的选择就绝不会是香香,因为香香就是用灵玉夫人的样貌变化成人的。可是,如果主人不能放掉灵玉夫人,那么香香,只是一个替代品的话,终究还是得不到主人的爱的……灵玉夫人的做法,真的对吗?毕竟,有些事情,灵玉夫人并不知道。
三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尽管振说主人的事情让主人自己去处理,但是,衷心爱戴着尊敬着主人的他们,依然不能不认真的为主人烦恼着。
猰貐甩了甩自己的头,抖落着全身的毛,悄悄的抬起前爪,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把那些看起来恶心的残渣处理干净。瞅了一会三个人,安静的后退了一步,又一步。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溢着讥嘲。直到确信那三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行为,才猛地转身,奔走。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展:“回来!”一边出声叫着,纵身跳到屋顶,在房上跳跃着去追猰貐。
扬则是紧跟着展,在地上飞跑。
振没有立刻行动,向前望了望,一声呼啸,变成秃鹫,冲天而起,伸展着翅膀压低了飞行,只为追踪猰貐的身影。
三人心中都明白,一旦让猰貐脱离会惹出多么大的事……
“所以,姬旦决定废除周成王的王位,直到周成王成年,足以自己理政之后,姬旦才将王位还给成王。姬旦,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废立帝王的摄政大臣,也可以说是他开启了后世权臣擅行废立的先河。当然,就姬旦自己而言,是没有私心的,这与后世他的仿效者们有着本质的区别。”带着无框的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声音有些刻板,陆横堂回身在黑板上写下“姬旦”两个字。作为老师来说,横堂那头火红的长发显得有点怪异,然而毕竟是在大学,所以也没有人会管这种事。只不过,像他那样的长头发一般都只会在艺术系之类的出现,被认为古板守旧的历史系中,他看起来还真的有些异类,即使他都是把头发服服帖帖的束在脑后。当然,这些完全无损于学生们对这个看起来老实又好说话的老师的爱戴(呃,当然也可能仅仅是因为总是能“讹诈”他们的陆老师请他们吃饭……)。
扶了一下茶色的平光眼镜,横堂利用眼镜隐藏起来的与发色相同的红眼睛扫视了教室一周,除了坐在最前排的十来个同学在认真的记笔记之外,后面的人做什么的有:睡觉的,玩手机的,看课外书的,还有窃窃私语的……偌大的教室,百十来个学生,听课的人寥寥无几。这一点也不奇怪,毕竟是选修课,学生们都是为着那些学分来的,尤其是理科生,需要文科学分的,就会找陆横堂的先秦历史来选修,因为容易过。横堂对此也不以为意,在这所学校里的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开始的时候还会因为这些感到生气,后来却反而开始嘲笑自己,怎么活了这么多的岁月,居然还是火气这么大,在一些事情上过于认真。
横堂翻了一下书页:“后来……”
“嗷~~~~”一声凄厉的野兽嚎叫传来,打断了横堂的话,也惊住了教室里的学生们。一瞬间,每一个人都停止了动作,像科幻片里的时间静止一样,一种发自心底的惊恐让他们定格。窗外,月亮也突然暗了下来,仿佛氤氲上一层淡淡的血色。
“后来,周成王也一直很尊敬姬旦,政事上经常向姬旦请教,君臣间没有隔阂。”打破了时间的禁锢的是横堂平静的声音,依然的刻板无味,依然的无波无澜,就好像没有任何声音曾经在他讲课的时候响起,那种声音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惊恐。然而在这样的刻板无味的讲课声里,似乎有一种力量,平复了教室中的人心中的波澜。
很快,学生们不再为那声嚎叫感到害怕,反而兴致勃勃的讨论起来:
“喂,那是什么声音啊?”
“不知道,狼嚎吧?”
“切。没常识,狼嚎才不是那样的呢!”
“那你说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