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通过军医队发给各部,按照韩梦所说的方法,投入各处饮水之中,将士的接触既然不能避免,就通过水源把疫病防治住。同时,她也进入对病情严重患者的救治之中。她安排好各种物质人员之后,向楚天傲提出要去流民收留所看看。
“你确定要去吗?”
“为什么不?”她稍稍有点惊讶,不然她来这干嘛?
“那边的疫情,比这边严重。稍有不慎,很容易感染。”
“你以为我会怕吗?”突然有点好笑,这一路都过来了,难道还会怕这点小小的困难?“你能去,我当然也能去。”
沉默了一下,他不明白这女人想要的是什么?“你我不一样,我是朝廷御史。我去,是职责所在。但你只是奉左相之命运送物质,没有必有以身犯险。”
“是啊!我既无品又无衔,怎么能像三少一样呢?”系好披风,她转身,“我不可能发号施令,也不会去蛊惑民心。我只想作为一个普通人,去看看我们受难的同胞,这也不行吗?”
不再说什么,他在前面给她引路。难道自己想多了?她并不是来笼络民心的吗?在这个时候前来,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左相真的单纯地只要她运送物质?这件事谁都可以办到,她又何必以身犯险。
但是,她的目的呢?想想前两日她到达军中时所引发的震撼,想想英烈碑给全军带来的鼓动,他不得不防。
若说当初自己来时,是用战绩使人信服。她,却是以情动人。在这样一个全军恐慌的时候,她带来了安定,带来了家讯。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她在士兵们的心中如同一个传递温暖与爱意的神灵。这样的女人,他能小瞧她吗?
思绪还在飘飞,身后却突然传来低低的叹气声,“三少,你就那么不相信我吗?”疾走几步,她与他并肩而行。“不管你怎么想,现在,我们只有一起努力,才能转变劣势。”
“姑娘多心了。”对于这么敏感地她。他也无意去辩解。大家彼此心照而已。
被人看穿了吗?心中有点挫败。但更多地是一种喜悦。一种棋逢对手地喜悦。此时他面前没有镜子。不然他一定会发现自己地眼中微微放出光来。那是一种猎手发现罕有猎物时眼中所出现地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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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民地情况比想象中地还要糟。由于供应不起粮药。健康地人都被强行带走。军中人手又不多。大部分都是病情轻地照顾病重地。有死亡地人出现。军医才过来抬走火化。对于有地人。与其说是在等待救治。不如说是在等待死亡。
看到两人前来。一些士兵和军医过来行礼。却被两人摇手制止。他们可不是来视察地。
她接过医官手中地一沓药。问。“这是要送往重病区地么?”刚才他说过。收容所基本上分为三个:一区是隔离区。检查病情已经转好地和未发现疫症地人;二区是轻度患者;三区是重患区。还有一些染病之后活下来地人。因为他们不会再被感染。所以他下令。若是愿意。可以留在三区照顾病人。由军中提供食物。
“是,我正要送过去。”
看看这边还有很多患者,她说,“你继续忙吧,这个我们带过去。”朝楚天傲使了个眼色,示意到重患区去。
“姑娘、姑娘,”医官急着拉住她,“你服过预防的药物了么?”
“放心好了,韩大夫已经给我服用过了。”现在大家都这么称呼韩梦,害她抱怨怎么感觉自己变老了。
“虽然是这样,还是要小心,不要与病人做过亲密的接触。哪怕是那些在那服侍患者的人也是。他们身上照样带有病毒,只是对他们已经不起作用了。”医官切切叮嘱。
“谢谢你,我知道了。”冲他感激地一笑。
那医官只觉得眼前一亮,这在晦暗之中忙了近两月,此时却是如突然见了阳光一样。
“不、不客气,……”突然有点不会说话了,他喃喃道,“我女儿也是同你一般大,瘟疫之前,家里还捎信让我回去给她准备出嫁的事……”突然意识道有些不妥,他擦擦眼角,道,“啊,我忙糊涂了,说这些干什么?”
“大叔,”她把手中的帕子递过去,“等这里情况好转,我们帮您一起,为您女儿办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好、好……”他又是点头、又是摇手,不知道想说什么。
“我们先走了。”他带她离开,远了一些后,说,“你答应得倒是挺轻快的。”
“或许吧。你得帮我善后了。”有点狡猾地看看他,谁让你刚才没有阻止我做承诺呢。看他稍有不悦,她拉拉他的袖子,“三少!”
“嗯?”
“又给你添麻烦了。但是……我自幼没有父亲,所以当他用那样的眼光看着我的时候,我感觉就好象是慈父在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样。他女儿一定也很希望在婚礼的时候能再见到这样的目光。”
她没有父亲?对啊,云轩斋收养的都是一些孤儿。他心中对她的成见突然淡一点点。大家都是为了各自不同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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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就是这。”他说道。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些人,雨棚残破的厉害,天光从漏缝处一丝丝泄下来,仿佛被这边污浊的空气给冻住了,到处都是痛苦的呻吟。紧了紧手上的药材,她看向他,“难为你们了。”她突然痛恨自己还是来得太迟。
“现在已经不是最难的时候,因为很多人在半月之前就……”不再说下去,他带她默默地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