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媛道:“大人容禀,小女因平时在河边做些洗衣零活,以换果腹之资,虽有些收入,但毕竟太少,三日前,那小畜生建议我去苏州城的洗衣坊工作,那样挣的钱会比在江城多很多。我一想苏州据此不远,便打定主意前去一试,到了苏州,试着工作了一天,见也不是很累,便决定回家禀告父母一声再前去住下做工,谁知……谁知……”说道此处,不禁眼圈一红,说不出话来。
褚绩待她情绪略微平息,这才发问:“丘姑娘,你刚刚所指的‘小畜生’是?”
丘媛擦了擦眼泪,不无怨毒的道:“回大人的话,民女所指,正是那个被我丘家抚养多年,我的那个‘好弟弟’丘吉!”
“什么?!”她此话一出,全场所有人尽皆哗然。“这怎么可能?”“难道这是自己家人下手?”“……”
褚绩示意众人安静,只听丘媛继续说道:“此事要从当年我爹收养那小……那人开始说起,那时爹爹还年轻,有一次他应邀去上海租界为洋人做木工,但活儿干完了,那东洋鬼子却不肯给结账发工钱,还要挟说再不离开就要打人,终于引起华工暴动,将那老板活活打死,拆了他的厂子房子,连他的家人和手下都被打伤不少,后租界的洋兵出面才平息了此事,我爹在回来时路过那鬼子老板家,虽被打烂,但他却听见里面似乎有小儿哭泣之声,走进看时,竟真的有个一岁多的小儿在里面大哭,我爹明知那小儿非我中国之人,但也是在不忍心看着他活活饿死,便将他带回江城老家抚养,那时我被爹娘收养到家里不到四年,我也才三周岁不到,爹说看这孩子和我一样可怜,就留下来抚养,这一养,便是足足十五年,谁料……谁料到……他竟将我爹娘都害死……”她说道此处,禁不住又泪湿眼眶。
旁听百姓纷纷议论:“这年头,好心没好报啊!”“就是,那丘老伯多好的人啊,却万料不到他竟被自己的善心害死!”黄真也不由气道:“这东洋鬼子真是畜生!竟然恩将仇报,若是被我见到了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褚绩见众人所言尽是直击丘媛痛处,便拍了拍惊堂木,“公堂之上,请大家保持肃静!丘姑娘,请继续。”
丘媛感激的一点头,“就在昨日,我从苏州刚刚赶回,那人早在码头等我,并故作着急的跟我说爹娘出了事要我快点跟他回家,我听完深信不疑,连忙就要往家里赶,可他忽然说要我先随他到不远处的仓库旁,他说有马车套在那里,可以节省时间,我当时急的糊涂了,竟相信他的鬼话,岂料刚到仓库之外他趁我不防一把将我推进里面,并关上了门,上来便撕扯我的衣服,想要对我……我当时拼命抵抗,他被惹怒了,把我打倒,怒骂道:‘你那对死鬼父母便是我所杀,你我又不是亲姐弟,他们凭什么不让你嫁给我?既然他们不让,我就要他们去死!你乖乖的从了我,咱们一起离开这里。放心,我虽然杀了人但官府的金差头和我有些交情,我又给他送了钱,他说可以保证在我们进入租界之前平安无事,你快跟我走吧。’我听到这,不顾一切的去撕咬他并说要为死去的父母报仇,他一把将我再次推到,我的头被撞在机器上昏了过去,我猜他只道我死了,又做贼心虚,便匆匆逃走。哪知后来竟又被这恶徒侮辱,我本已醒转,但听到这个恶徒的污言秽语,气急之下再次昏迷……”她用手指着金二,红着眼眶,激动不已。
褚绩大喝一声,指着金二:“无耻恶徒,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
金二狞笑道:“哈哈哈哈哈!不错,是我暗中帮助丘吉逃入租界,那又怎么样?他说过会帮我,有洋人撑腰,我还当真怕你不成!”
听到这,唐龙与褚绩同时醒悟过来:“难怪这厮在丘家案发现场极力说死者是上吊而亡,原来他一早就知道真相!”
看着金二的嚣张劲儿,褚绩怒道:“临死之人还敢如此猖狂,今日若不杀你,我怎配再做这一方父母官!”
金二虽还在逞强,但语气不受控制的变得颤抖,“你……你想怎么样,日……日本领事馆马上就会来救我,你要是敢……敢对我怎么样,你可……”
“住口!”褚绩怒喝道:“如今案情已明,恶贼金二无视法度,身犯大过仍不知悔改,竟敢咆哮公堂,并当庭威胁本县,实属罪大恶极,本县命令,将此贼斩立决!”金二听到如此宣判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放开我!我为洋人做事,你们凭什么杀我!”
褚绩再次怒喝道:“就凭这里是中国!”说着身形一闪,已到了金二身边,他缓缓拔出了一名衙役的刀,衙役们见县令大人要亲自动手连忙退开。
金二得以解脱,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却早被褚绩一脚踢翻在地,在他的惨叫声中褚绩手起刀落,以金二那肮脏的鲜血冲刷了公堂之上的巨匾金字:正大光明!
百姓们见县令大人亲手除了汉奸尽皆欢呼,高称“大人英明!”黄真向着刚刚被衙役们抬出来的尸体上狠狠吐了口浓痰,“像你这种下作东西,早就该死!”
丘媛向满身是血的褚绩跪拜道:“多谢大人为民女做主!”
褚绩道:“这是应该的,丘姑娘你放心,本县会立刻知会上头,一定在那元凶丘吉逃出我大清境内之前将其缉拿归案!不过丘姑娘你现在只身一人,返回家中怕你伤心,如不嫌弃,就请暂居县衙,待捉得元凶,再做理会不迟。”丘媛谢过从命。
褚绩令师爷贴出告示,并将金二的头挂在竹竿上示众,小眼睛衙役念在知错能改指正犯人的份上暂不责罚。
褚绩在事后据书省上,内容除了请求总督大人立即颁布通缉令缉拿逃犯丘吉外还以自己“因一时冲动竟在公堂之上公然杀人”为由,请求上司责罚。用黄真的话讲:“如此纯为多此一举,杀的人是罪犯又是汉奸,连百姓都为你秉公执法为民除害而对你赞不绝口,你又何必如此呢?”
褚绩却道:“做人要堂堂正正,敢做就要敢当,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做官更是如此,不能因为没人说就不承认自己做错的事,那样就算可以暂时蒙混过关,我自己的良心仍会过意不去。”唐龙对他的作风竖起了大拇指,表示非常欣赏和赞同,黄真也只能一笑置之。
本章完;待续[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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