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不自觉地眯了眼睛,去躲避这片刻刺眼的光芒。可是哪怕视线模糊,他也能捕捉到森川檀嘴角那恶劣的微笑。
哪里像是“akira”啊,这种男人。
琴酒心头掠过这样的感慨,然后被光线的强烈冲击而激得闭上了眼睛,可是森川檀的笑容却停留在了视网膜之上,仿佛光与暗交锋之后留下了不灭的痕迹。
等到数秒之后,琴酒才重新睁大了眼睛,他此时摔坐在地上,左手被实验台上的固定器铐住。左臂的伤口被这样强行扭曲和固定之后,无疑已经撕裂了,淡淡的血腥味在他的鼻尖涌动着。他的右手被森川檀踩在脚下,对方只要再继续用劲,等指骨碎裂之后,他右手也没有办法再继续拿枪了。
要害都受制于人,可琴酒丝毫没有担心自己的处境,他仰着头,看着沐浴着冰冷白炽灯光线下的森川檀。他碧色的双眸只在沙鹰黑洞洞的枪口上停留了一瞬,又转向了森川檀的脸上。对方拥有着“akira”的名字,却冰凉地如同极光,再明亮也是极地上的毫无温度的奇迹。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森川檀,“这次不用手铐了么?akira。”他舔了舔嘴唇,没来由地笑了起来。
“哦?你还想再被逮捕一次么?”森川檀挑了挑眉,他拿着沙鹰的手非常地稳,他微微弯腰,枪口比上了琴酒的眉心。“你不怕死么?”
沙鹰的冰凉也没有让琴酒产生一丝惧意,“那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他嘲讽地笑了,“我的性命威胁不到任何人——包括我自己。”他看着森川檀毫无变化的表情,“上一次ga没有机会审讯我,让你做了无用功吧?所以这一次的目标依然是我?”
“我竟然让ga这么惦记么?”他说着“ga”,却盯着森川檀,仿佛意有所指一般。
“毕竟是组织的 killer呢。”森川檀平静地笑了,“你的价值,恐怕比你想象得要重要很多。”
“那么,我就更不需要害怕死亡了,不是么?”琴酒咧开嘴笑了,如同找到了森川檀的弱点一样,带上了几分得意。“毕竟在你口中,我如此‘重要’。”
“但是,那是对ga而言。”森川檀微笑了起来,“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直起腰,瞄准琴酒的胸口毫不犹豫地开枪。
在子弹击中自己的瞬间,琴酒瞪大了眼睛,他的脑海里被这意料之外的消息洗刷着,身体上的疼痛反而后知后觉才地传递到大脑之中。他想说些什么,可是一开口却呛出了大量血沫。
“现在,你还觉得我不会杀掉你么?”森川檀吹了吹沙鹰枪口的火药烟雾,转头看向琴酒,漆黑的双眸不带一点波动。
“哈哈哈哈哈哈。”琴酒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可是他仍然止不住地笑着,他在一步一步走近死亡,森川檀的子弹击中了他心脏旁的大血管,按照这个流血速度,除非森川檀是个优秀的外科医生、立刻给他开胸取子弹,不然他绝对撑不下去。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选择成为一个杀手,就已经做好了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杀掉的准备。杀人者,人恒杀之。在他第一天拿起枪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会死在失手之中,他会死在寻仇之中,他会死在每一天的任何一个时刻。
但是即使他不畏惧死亡,他也会对杀掉自己的人本能地产生一丝好奇。人类,对于带给自己生和死的人,总是会有微妙的感情。
“你欺骗了ga——”他吞下了口中涌动的鲜血,喃喃自语,“你身上的血腥味藏都藏不住,你如果是ga,那可就是像进入了羊群的狼一样打眼。”他抬了抬眼,大量丢失的鲜血带走了他的力气,但是他仍然坚持着挺直着脊背,丝毫不肯示弱。“而那群人竟然这么愚蠢?”他又想大声嘲笑着那些所谓的正义人士目盲眼瞎,竟然把这样的恶之花当做自己的一员。
“所以,你真的是‘akira’么?”琴酒眯起眼睛,冷不丁地问道。
“你已经快要死了,却还在惦记着为你的组织找到卧底么?”森川檀挑了挑眉,这明明是一头孤狼,桀骜、骁勇,明明该是游走在黑暗里、遵循着丛林法则的野兽,不该为任何人和物低下头颅,但却意外地拥有可贵的忠诚。他松开踩在琴酒右手上的脚,转而踩上了对方的左肩,在撕裂的伤口上碾压着:“你的boss知道你这么忠心耿耿么?”
琴酒嗤笑一声,脸色苍白但眼神却依然充满了杀气。
这个人,恐怕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会不放弃咬断猎物的喉咙吧?森川檀并不讨厌对方的忠诚,事实上,在afia之中,背弃了组织的叛徒才是值得唾弃和挫骨扬灰的一方。
“你稍微让我有点兴趣了,琴酒。”森川檀看着琴酒,微微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你害怕活着么?”
森川檀伸手触摸着琴酒接近冰凉的脸颊,和失去血色的嘴唇,却被琴酒直接张嘴咬住了指尖。琴酒锐利的犬齿扎入了森川檀柔软的指腹,要不是渐渐失去力气,琴酒可以直接咬断对方的骨头。
“你最好不要让我活下来。”在沉入失血过多所带来的黑沉梦境之前,琴酒用自以为恶狠狠的语气,虚弱地警告着森川檀。
森川檀平静地抽出自己的手,不顾疼痛地把指尖的血迹抹在了琴酒苍白的嘴唇之上。
“如果你的boss不值得你这样忠诚的话——”森川檀垂下眼帘,“那么,你会变成什么样呢?真是,有点期待啊,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