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叮叮当当”的铜钱雨以后,不用数,胜负结果一望可知。()江家的大缸装了个七成满,玉家的缸底还没铺满。要说一个投钱给玉家的也没有,那也不可能,为防冷场,两家都安排了为数不少的家人混在人丛里,给自己家的缸投钱。可是区区几十个小铜钱怎么能撬得动公众的意志?这点微薄的力量,早就被台底下一浪高过一浪的“下去”给吞没了。
玉家老头子方才还志得意满,以为常胖子即使不能稳操胜券,也能与胡商周旋几个回合,没料才一个交锋,就被挑翻在马下,这老头的脸色黑得别提多难看了。
而方才不声不响的江家老头——那是个看起来挺清瘦干净的白袍老头,他倒是前恭后倨,眼看胜局已定,施施然地站起来冲玉老头一拱手道:“玉大掌柜,承让了。”
这江老头不理酒坊中的事务很多年,平日里的诸项杂事,都交给儿子江清酌和大管家江远,从接到打擂的帖子起他一天心都没有担过,一并交给儿子去张罗。而玉家却正相反,儿子玉蝴蝶玩心太重,不肯受约束不太听指挥,玉老头谁也信不过,只能把酒坊经营大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此番玉家请来的各路神仙,都是玉蝴蝶与玉老头两人争执协调后的结果。从两个老头观擂的表现,也能看出他们平素的作风的差异来。
玉老头被江老头不咸不淡地将了一军,“哼”了一声,站起来一抖袖子,就想来个拂袖而去,一转眼看到身后还有一个刺史大人,不得已,勉强告了一声罪,就匆匆下去了。
江老头则不紧不慢地理着胡子,又坐下了,直到羿大人过来贺喜,他才重新站起来。
再说阿迪里与那般充当摆设的大胡子胡商一起回到了后台江家彩棚里。江清酌已经推着轮椅迎到了门前:“辛苦诸位了。”
“好说好说,江兄弟,那我们之间的葡萄酒生意……”阿迪里真是会趁热打铁,只是他怎么没看见自己正堵着后台门,把一群胡商挡在台上。
“好说好说。”江清酌含笑,学阿迪里的口音。
这难得的轻松打趣被小红看在眼里,暗暗咋舌。原来这位江公子也有商人市侩的一面啊,什么“通晓世故,练达人情”,不是他随口一说啊。本来嘛,江清酌首先是商人的儿子,然后才是“华城第一公子”的候选人啊。
如此,第一天的比试便以江家胜出、玉家落败而告终。百姓们意犹未尽,咂着嘴,相互议论着散去,此处无话。
转到第二天一早,又是如前一日那一通折腾,敲锣打鼓,发铜钱,羿大人与两家老头子一同上台。
司仪官上台宣布,第二局比试开始。这一次比的依旧是文斗,比的是诗词歌赋。按照规则,每方派遣人数最多可至三人,但是前一场上阵的人员,再后面的比试中不得再出现。以抽签方式选出诗词歌赋的种类和韵脚,编写的曲子主旨为赞美自家的美酒,最终以词曲唱三项的表现来定胜负。
也就是说这一项比试里,上来的人员里必须会填词、制曲和唱曲,如果有全才,就可以一人包办,如果没有全才,最多也只能上来三个。这派人里头大有学问,若派少了,怕一人支应不过来,派多了,又怕浪费了,白白将后面几局比试里能用的人搭在里面。
小红与晴晴、无心几个听罢了规则,回头往自家彩棚里找寻,看看这一次,江清酌要差谁上台。
也没等江清酌开口,一个年纪、个头看起来与关蒙相若的少年站起来,对江清酌一礼,江公子也就略微点头,两人都不说话。那少年便稳稳当当地迈着四方步,擦着小红他们三个出了上场门,到了前台。
“这个人,倒真是像关蒙,连走路的派头都像。刚才我就认错了,从背后去拍他肩膀……结果闹了个没脸。”桑晴晴低声对小红道,“他说他叫周凌,字漱石……”
这时,走到台前的周公子已经向台下报通了名字。那些江家安排在人丛里的家丁就已经叽叽喳喳地向身边人介绍起来了:“知道这是谁么?”
边上也有好打听的,忙接着问:“这是谁啊?看年纪还不到二十,就他一个?也敢出来打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