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别说酒少了半瓶人家要闹,在枫陵镇时,古大哥给人家的牛肉面里汤少了一口有人要计较,只是大家都怕古大哥,不敢闹事罢了。()如此看来,倒是这位公子看店里的侍者都是女流,觉得好欺负才闹的。”
守云趁两人说话时已吃下一个胡麻饼,擦了擦嘴才不紧不慢道:“锦儿这话就差了。牛肉汤少了一口并没什么,所以人家才只在心里计较,不好说出来;那半瓶酒与一口汤能比么?花钱买了不顺心,无怪人家要闹了。”
大概是胡姬的汉话讲得不好,申辩不得法,那青年又喝得有几分醉了耳力不好没听进去就大喊大叫起来。胡姬们觉得这位客人如此无理会扫了其他客人的兴就想过来拉他坐下,再凭美色与温柔慢慢劝慰,谁知这位全然不吃这套,别看是醉了身手还异常矫捷,几个人都扑他不住。他一面叫喊一面东躲西钻,无意间把此间的酒客都吓跑了。
满帐乱跑胡姬,守云顺手拉住一个,请她抽空先给这一桌上几瓶葡萄酒。那胡姬这才发觉又有客人来了,想着一定要留住他们别再被吓跑了,忙跑到后面去端酒。
酒上桌后,守云便取了一瓶来,起身挤到那青年面前,伸手一拦:“这位兄台……”
青年以为又过来一个抓他的,忙转身从一个胡姬的手臂底下穿过,又溜走了。
守云又客气地叫了几声,见那青年躲得越发起劲,忍无可忍,站起身来高声唤出他的名字:“高献之!高献之!”可那青年只作充耳不闻,连顿顿脚回个头的意思也没有。守云摇摇头,看似灰心终于放弃了的样子,重又坐下,冲着关蒙和锦书诡异一笑,小声说:“不得以,只好出绝招了。”说罢坐挺了身子,运了运气,更小声地咕哝了一句“听说西边刚来了急报,不知……”
这一句比一百句客气话都灵验,那青年像被施了定身法,瞬时站定了,倒让几名胡姬猝不及防,都一头撞在他身上。那青年也似不觉得被撞疼,一下二下拨开胡姬奔到守云面前,抓住守云的肩头摇撼,口内焦急道:“安西四镇出什么乱子了?是吐蕃?是突骑施?还是大食?哈哈,我在京都呆得简直要闷死了,早就多次奏请回军中,皇帝老头就是不放,这次我得再去奏请,说父帅身边没了我帮衬怕是应付不过来。哈哈,我终于能回去打仗了,终于不用给皇帝那老头……呜呜……”
这位叫高献之的,说到后面之所以有了“呜呜”的声音,全是因为关蒙听不下去他把当今圣上称作“皇帝老头”,故此抓了一个胡麻饼狠狠地塞了他的嘴。高献之嘴里说不出话来,手上摇撼的劲道就更大了,幸而守云手中的葡萄酒还未开封,否则整一瓶都得被晃出来浇在这两人身上。
守云趁机问那几个胡姬:“这位公子因何搅闹?你们给他的酒是真的缺斤短两么?”
胡姬里出来一个汉话讲得稍流利些的,答道:“这位客人太活泼好动了,先前已经喝了许多,我们怕他醉起来会吵到其他客人,他要一瓶我们就故意只给半瓶。可是结账时,我们会按照半瓶算的,这样的事以前也有过,常来的客人都知道,我们绝对不是骗钱啊!”
“有何为证?”守云被晃得七荤八素,却还没至于听风就是雨地轻信。
胡姬们马上从桌子底下捧出一块小泥板,上面密密麻麻划了十几道,其中前面几道都有一指来宽,后面几道便只有半指宽了。
守云举起泥板在高献之的眼前晃了一晃,高献之又“呜呜”了起来,好不容易吐出胡麻饼,追问胡姬道:“真的只按半瓶算?”,见胡姬一齐点头,又问守云“西边战事怎样?”
守云摇头笑道:“我不说西边急报,高兄能停下来么?呵呵,得罪了。”
高献之这才明白自己被诓了,神色沮丧了片刻,才安慰自己道:“没打仗,父帅那边太太平平,也是好事啊!”
“是啊是啊,边关安宁,天下太平,是百姓之福啊。高兄这边请,我们坐下慢慢聊。”守云笑呵呵地将高献之拉到了右手边的空位上。
高献之晕晕乎乎地落了座,才蓦然想起一个紧关节要的问题来,问守云:“你是何人?怎么叫得出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