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十个人凑起来站在庭院里或许还挺能唬住人,可长公主家的马场大得出了圈,几十人过去手拉手压根围不过来,锦书只能提着长公主给她的锦鸡毛扎的鸡毛掸子在围栏缺口处转来转去。()
长公主确实知道韩青识的脾气,却还不够彻底。对付韩青识这样的小孩子,只要卡住了消息不令他知道就行了,即使知道了,若能举出别的事来引开他的注意,他也不一定非去不可。可此番作为就有些矫枉过正了,这么多人呼呼啦啦围起了马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分明就是有事。
韩青识骑着他的汗血马在场内小颠了几圈,眼见这么多人一齐瞪着眼睛看着他,就不自在起来,拦下锦书问情由。锦书不忍坏了长公主的苦心,咳嗽了一声,道:“我不过随便转转。”顺手她就将鸡毛掸子别在了腰里。
小侯不信,招手叫过一个小厮来再问。那小厮许是亲长公主派的,支吾着不敢说实话,只言长公主怕人少了照料不过来,才打发了如许多的人来……他支吾得也太惹人怀疑了,比不说还欠揍。小侯皱皱眉,没有发作,看了看远处,又叫了一个来。
这回来的这个是亲小侯派的,连崩儿都没打,痛痛快快地招了:“今日圣上在长生苑设宴,长公主怕小侯爷去参加波斯小公主的相亲宴,特意派我们来看着您的……您可别为难我们……”这最后一句简直就是说给那些亲长公主派听的,透着幸灾乐祸的味道。得悉了这个消息,小侯怎能不为难他们?反正处罚起来,他们这些亲信有小侯保着,站队不果决,立场不坚定的人就只有伸脖挨宰了。
果然小侯闻言脑后的反骨就铮铮地鸣动起来,他坐下的汗血马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思,也烦躁地原地踏步。他怒道:“众人都去,独我不能去,难道我还不如他们?我若不去,他们还以为我怕了呢!”他一扬马鞭,马前两名小厮立刻识相地抱头闪在一边,汗血马怒气冲冲地嘶鸣一声就冲了出去,那两人若非经验丰富闪得慢了,就要被撞翻踏断几根肋骨。
锦书正转到围栏缺口一边,要过来拿自己堵缺口,一来赶不上,二来缺口可容四马并行,她一人站过去拦着根本塞不了牙缝,眼睁睁地就看着韩青识策马离开了马场。
看守小侯的家丁们叫喊着追了上去。谁是哪派的一望而知。亲长公主派的那是真的慌神了,喊起来哭爹叫娘的,两只脚后跟打着屁股蛋子在地上踏出两溜烟尘来,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亲小侯派的呢,叫喊是起哄,嘻嘻哈哈的,追赶也只是做做样子,一直落在后面。
家丁们闹出了举府震动的动静来,锦书就不能不尽尽人事了。她跑进马场里找了匹正套着笼头鞍子的马,飞身跳上去一踢马镫,几下就赶过那些两条腿奔跑的家丁们,直追小侯而去。
公主府上的这些马,自然是以小侯的汗血马为最了,别的马谁也跑不过它,锦书忙乱中抓到的马居然也不是平庸货色,虽然不能赶上汗血马,可锦书在镫里一路跺脚,韩青识居然也不能甩开她太远,可距离还是一点点地拉开了。
去长生苑的路锦书依稀认得,反正又是跟着韩青识的马蹄印走。韩青识今日上街的时辰不对,安城百姓们都还没准备,慌张避让,有些人自己跌倒打翻了手里的东西。马过处踏得鸡飞狗跳,踢翻撞毁了不少路边小摊。百姓们正在七手八脚地收拾残局,锦书的马又不管死活地冲了过来,他们又抱头散开,把她让了过去,等这第二轮马蹄踏过后,地上能拾掇起来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锦书也不知自己吓坏了多少无辜百姓,赶超了多少车辆马匹,她紧赶慢赶追韩青识到了长生苑门前,守门军士已将韩青识放了过去。
锦书上回来,是高献之带着来的,这一回只身一人闯门,就没那么容易了。守门军士已换了拨,并不是上回来时的那几个,并不认识她。这些人眼多毒,一眼看出不是受邀的名门之后,就横起长矛来拦住了门口。
锦书还未到长生苑门前就已开始勒住马头放缓奔驰的势头了,她心想着只要别着鸡毛掸子在公主府和长生苑之间跑个来回,长公主那边她就交代得过去了。泄密非她所能阻止,追不上小侯要怪马劣,进不了长生苑她也很无奈啊,若强行闯门,军士可以当场用长矛扎她个对穿。自然她也不能到了长生苑门前一声不吭打个来回就走了,既然作戏就要做到足,少不得下马来说明缘故央告几句,说:“长公主不许小侯来此,特命我来追回。”
军士们不信,要她拿出信物来。锦书在自己身上踅摸了一番,从腰后抽出了鸡毛掸子来道:“这就是信物,说见鸡毛掸子如见长公主亲临,如果小侯不听话,还可以用鸡毛掸子抽他,你们看清楚了,这可不是一般的鸡毛掸子,这是长公主家的鸡毛掸子,用湘妃竹骨做柄,用锦鸡尾巴做的毛……”说到这里她自己都憋不住要笑出来,咳嗽了一声才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