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他的命么?”江清酌问。()谋害锦书的父母,骆炳韬也有一份,骆二也该抵命。
锦书点头又摇头:“我只要他一人的命,他的族人也是我的族人,我不仅要取代骆二成为百酿泉酒坊的主人,我还要取代他成为骆家的族长。”
“女族长,”江清酌笑了笑,“这可从未听说过,不知道你族里那些老家伙答不答应。”
“只要你答应了,不就可以了?”锦书藏在袖子里的手慢慢分开了,手上的暗劲也卸下了,她说出了自己的心愿,也说明了执行的计划,这些储藏在她心里蓄谋已久的念头一旦说出来,压在她肩头的重担就仿佛卸去了一半,那一半分给了江清酌。
时机正好,过去江清酌手里只有神出鬼没的刺客和探子,锦书并不需要这些,她要的是一点点的权势,用这只看不见的手做一点干预的小动作,足以影响全局,保证她计划的成功。江清酌现在正好有了权势。
江清酌又问她,如何能酿出真正的香雪酒来。锦书半点不隐瞒,将她在白虎观遇见守云,在他的帮助下小醉了一场的事和盘托出。她在恍惚中梦见自己还在襁褓中时,爹娘的对话,捕捉到了一缕至关重要的游丝。
大景山岛上的寒穴泉,骆炳韬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只用寻常的水来酿酒,自然得不到香雪酒的真味了。
锦书说:“我明日就动身去找大景山岛,哪怕在岛上住上一年,我也要等到寒穴泉涌的日子。”
江清酌却挥了挥手:“这样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你来做,我会派人去的。骆家未来的女族长,要学的是识人用人整人的权术,不必再东奔西跑了。”
这一句话,就是给了承诺了,却也给她今后的日子划了一个框,让她不能轻易走出去。锦书想象着自己的以后,也要如江清酌一样枯坐死守,躲在帷幕后面执掌全局,虽是她向往的,心头还是起了一阵不舒服的感觉。
自己摆弄了别人,让他们苦不堪言,可也把自己也关在笼子里看不到外面的好风景了。也许还是自己修为不够,看什么都觉得有意思吧?也许江清酌早就看倦了,纵是良辰美景在他眼里也是死水一潭,这才懒得出去呢。
这时殿外头一通喧哗,十几个马蹄子踏在石板路上,拖着两辆马车丁零咣啷地近了。
江清酌刚取了一小块木料在手,就要下刀,闻声又将它扔回了箱子,吩咐锦书道:“把箱子推到偏殿去。”
木箱底下装了隐蔽的木轮,看着硕大沉重,推起来却灵活,还能任意转弯,锦书一人就能轻松地把它推走。耳听得两辆马车已到了丹荔殿前,她便向江清酌告辞,不扰他接待客人了。
江清酌却说了一声,“坐下”,口气里居然失了往日的平静,多了一份轻易察觉不出的焦虑来。
接着门前就响起了四只靴子踏着台阶跑上来的声音,来人比门前守卫的禀报“秦王世子到——”到得还要快。门也不是守卫军士给打开的,是两个人用四只膝盖顶开的。
“清酌……”
“阿清……”
坐在案边强装镇定着喝茶的锦书再也绷不住,将一口滚烫的茶树喷在了江清酌的雪白衣襟上。
锦书看看江清酌,也不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了,还是不太乐意,没有回一个眼神给她。
“你怎么在这里?”张亭儿和苍月明又一齐问道,难得连惊疑的口气也是这样一般无二。
“我听说有荔枝可吃……就先跑来这里等着……”锦书被门口两人恶狠狠地盯着,错觉自己身上已被剜下几块肉去了。
“你懂不懂风雅?就这么吃荔枝,剥壳吐核满桌狼藉,多难看?把荔枝酿成酒喝,才叫风雅!”张亭儿对锦书嗤之以鼻。
“哼,要不是阿清刚刚在圣上面前许诺了要复原沈昭仪的荔枝酒,我才不把今天早上才送到家里的岭南荔枝拿出来呢!”苍月明一扭脸,撅了一下嘴,差些让锦书又喷一次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