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乙居,冰制小亭,白雾女子与黄衣女子栏处立着,黄衣女子不时望着玉璧,念境上的一缕墨色。近处冰台上伏着,竟是那只血红意的小蛮,也不知为何,当初的她本是静静睡着,却一股凉意惊了她的梦,阻了她的身。李柱子是随着念境化了云烟,小蛮却坠了地,剩了她一人。不过好在后来二女子身离了觉境,自此小蛮蛛就跟着她二人,她倒真是不急,只每日睡着,吃着。
或者风又起了,临了面的雾化作冷意,墨色散了,人自惊喜。缓然地,骨花生了醉意,丁点晕红,消了淡,淡意白光轻然,现了人的影。血意小蛛倒是知道该在这时候醒来,已经化了血烟李柱子肩上扑腾,黄衣女子见了只冷冷,看了那血蛛道:“这会儿你倒是知道醒了。”后才瞧了皊衣人,依然的那个人,她语道:“呆和尚,你愣头愣脑的,就知道你不舍得念境,恁般久也不知道出来。”
李柱子惊,见了小蛮的亦是手舞,这般意思,才道:“我也不曾觉了,过了多久了?”便冷哼轻然,黄衣女子早是盯着此人,她的语:“你个呆和尚,我和姐姐自觉境出来,已经在此等你半月了,你反倒毫不知觉。要不是念境断了境道,我与姐姐早进去把你拖出来了。”应是斥语,黄衣女子只道着,李柱子也是若悟点头,才拱手道:“李柱子在此谢过两位姑娘了。”女子见了才话语方淡,消了下去,反倒伫立无言了。
后便说起念境中的事,除却灰衣老者与双亲的,李柱子倒是没有遗留。黄衣女子只诉说他的呆,但凡人都有私心,不该将这些所遇,所悟说了出来,更何况是那样的阵法随心之道,她摇头。似千般的数落,心底不曾这样想,自己应也是这样的,自己无法残忍。也许对人总是宽恕,忘了去饶恕自己,总那样地残忍,摧残了自己。或许有一天突然觉醒,突然回想,才发觉了这一切,自己只能笑,不能哭,因为不习惯对自己仁慈。
也是因此说到觉境,那觉境真是传闻中轮回道一般,人像是见了化作自己的那缕魂,凄凄的意,魂竟是冰冰冷冷的。魂像是被牵魂锁扯着,茫然飘飘地去,她不像是自己的魂,她失了所有,她再不记得自己。人见了她,人忽然心揪,不得吸呼,你只道自己的魂是与生俱来的,原来不是。你未存的时候,魂已经生了,你已经死了一回,它却不得心死,它亦是永不得记得。有时候觉着自己苦,其实苦的不是自己,苦的竟是她。碎心锁最是无情的,越是心里不肯,像是噬心虫,它只钻了,啃了愈深。不过有魂记得前世心中刻着的东西,碎心锁噬了,啖了空,甚至心不在了,执然记得。你并不明白为何人世间有东西能超越了死,即使死了,你仍然守着那份执,你竟不肯忘了那人。那人早已忘记你的,你也是知,但你仍然那样,你竟追来了此处,你或许知道了结果,你只笑了自己,你大概是痴的。世人不知,若是知了,世人总爱感叹,可有谁懂了她的心,或者你懂,你却永远不知道那一刻心底的决心。原来真是可以不顾一切,那样毅然,那样舍了一切的。
似茫然,茫然的一切,离开了那里,心里不曾逃脱。潭的水依然混混沌沌,噩噩,隐隐现了白光,潭水中轻轻动,凸起,涌出了小山一般的水团,潭水旁三道身影。竟是隶属黑夜的影,星辰微暗,月华淡淡,月没了浓云,并不多露了外,却落起了雨,缓缓,疏疏,轻轻,细细,连月色也被打湿了。小蛮好似也喜欢这样,只蹦跳了月色中,望着雨里的月,她像是见到了女子所说的那缕魂,小眸细细似地望着。黄衣女子也静,痴痴一般看着,忽然道:“原来月色亦是可以被打湿的。”她似所想,只笑,人的心都能被打湿,何况这些随了心生的一切,怎可能唯独逃脱。
不远处古参树,火光蒙蒙催起,映了人的影,人亦是轻轻地添了枯着的枝。小蛮已经跑了开,道乙居里的白面馒头她吃得厌了,黄衣女子只数落小蛮的忘恩负义,她亦后悔当初无故的怜悯,那是许许多多的白面馒头。她倒也只是说说,看着小蛮月色中消失的影,后来小蛮拖了野果回来,她是第一个吃的,她亦是嘴里念着上次的烤鹿。
小蛮大概真是饿了,又或许她的婪意,竟是三只的古鹿,她微雨中跳着,吃着野果子。李柱子轻捏了小蛛时也是摇头,细雨中向了潭水去处,黄衣女子与白雾女子亦不再坐着,雨夜中她们的影。也是潭水旁俯了身,问询着皊衣人,她们亦是帮忙,黄衣女子却言语中皆是呆和尚的残忍,杀生。小蛮却挠着头,她倒也知道是自己的杀性,她并不明白什么是和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和尚就不能杀生,就不能吃这般美味的鹿肉。细雨中小蛮也是问津,李柱子却只是一两语,黄衣女子接过的话,只不断诉语,胡语,白雾女子不禁笑意。小蛮依是不明不白的,问询李柱子,他却无了话语,只又生火,架了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