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承甚至连拒绝的权利都沒有,如果这一刻他表现出任何不满或者反抗,皆被视作大不敬,视作不顾大局,视作对德尔赛族的同情。
可是他尊敬的父汗在写下这道诏令的时候有沒有想过一丝他的感受呢?有沒有同情怜惜过半分那个曾经他恩宠无比的女人呢?可以想象,他可怜的娘听到这个消息该是如何伤心欲绝。这代表了大汗的决心,他不会饶恕任何一个德尔赛族人。
可是,他的身体里,也留着一半德尔赛的血液啊!或许,父汗沒有逼他上战场已是对他最大的仁慈了
独饮了一夜,赫承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光华,他的双目布满了血丝,头发沒有结发辫,就那样散在紫金长袍上。
清晨的风吹过幽谷那片嫣红的花海,那是春末时节最后一次的集体盛放,似乎要将所有的美丽芬芳全部吐露,然后在黎明來临的某个清晨,它们又会悄无声息的全部凋落入土。
妘夕用掌心轻轻触摸那些娇弱的花朵,洁白的身影如同一只坠落花间的白蝶。可惜她沒有翅膀,终究飞不出这方天地,甚至连这片花海都走不出。
奔走了良久,妘夕的衣衫之上沾染了晨露、花粉,甚至在袖口染到了花汁。她却仿佛完全沒意识般张着双臂在花丛里继续游走,直到花枝上的一根小刺钻入了手指,她才“呀”了一声停下了脚步。
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瞥见眼前的草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双玄色的皮靴,妘夕蓦地抬头,却见赫承竟披散着头发,一身酒气地立在她面前。
“……”妘夕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捂着胸口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半晌终于抬起脸笑着对赫承道,“恭喜骁王,王爷大喜了。”
赫承只直直地看着她,仿佛要看进她的心里去。忽然他抓起妘夕的右手,对着食指指腹中心那个殷红的小点吹了口气,稍一用力便拔去
了那颗青灰色的花刺。
“啊……”刺痛感叫妘夕低低喊了一声。
赫承将妘夕的手指含入口中,吸了一口,然后放开了她,他的脸转向远处,声音沙哑而略带磁性,“你真心恭喜我么?”
妘夕听得那声反诘里的无奈和失落,不由心慌意乱地垂下头去,“自然是真心……”
赫承抱住妘夕的肩膀,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琥珀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你撒谎,你明明是违心的对不对?”
妘夕突然一把推开赫承的环抱,她不能再任由自己沉溺下去了,虽然她从來都沒有编织过一场美梦,但她的心却在自己一次次的告诫里愈发迷乱,自欺欺人般不愿清醒。
“真心也好,违心也罢,如今又有何区别?北崇公主已在待嫁的路上,王爷不必在此浪费光阴,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您……”
唇上传來啃啮的疼痛,赫承不管不顾地封住了那张翕动的樱唇,他一点儿都不想听那些鬼话,她还嫌他的心不够疼痛吗?他的舌撬开妘夕的贝齿,纠缠住她的檀香小舌,用力吸吮着她的甘甜。仿佛唯有这样,赫承才能感受到一丝丝温暖和自己的心跳,以此证明他还活着。
“妘夕……我爱你。”赫承狂热的吻结束之际,他伏在妘夕洁白如瓷的颈窝里清楚地说出了那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