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蓝毓筱确实值得怀疑,但中间到底还有苏昊安。这世上最麻烦的事,便是欠了死人的债,因为永远无法还给他了,所以只能在他在乎的人那里,将纵容变成回报。
当然,在此之前,蓝毓筱就对嫣儿容忍度颇高。
所以,她也只是有嫌疑而已。
而至于毓筱所说的血祭蛊石……在安子轩静下心来认真考虑这一点时,他的心渐渐被更大更阴暗的恐惧所包裹。
假使……假使蓝毓筱所言为真,那安家之人决不会不明就里,也就是说……父亲,他是知情的!
每百年一血祭!
也就意味着这千年来,曾有至少十个女子曾在如花般绽放的年纪里被人幽禁,或许是拴着锁链枯瘦如柴,或许是隔绝暗房不见天日……她们不曾与偷偷暗恋的某位公子花前月下假装矜持,不曾与闺中密友憧憬未来谈论儿女绕膝……她们有的,得到的仅仅是将自己的生命、身体、血肉,奉献给一块石头!
日复一日,直至干涸!
千年来,每一个安家的当家人都知道!可与蛊术相比,死一个女子又算得了什么呢?这是必要的牺牲,是“有得必有失”的代价!
那些人的心里一定都是这样想的吧,也都是这样说服自己后将年轻的女子送出去的吧。而他们中,有些人可能是父亲,有些人可能是兄弟……
人心果然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东西!
然而,父亲早死了!他当家三年,在毫不知情的时候他的妹妹被人伤害,觊觎,最后掳走!这说明,在安家府内,有些人的心,不忠于他这个新家主!
能在父亲当家的时候有此等权力主管这等大事儿的人,府里也就那么两三个而已!
是他大意了,掌家三年却不曾发现问题!
手中翻着唐柒拍在他手心里的东西,越翻看安子轩的脸色就越难看。
他这三年究竟都在干什么?!为什么连外人都发现的东西,他却如此一无所知!
然而,这里还坐着个嘴不饶人的,看着安子轩脸色愈发不好,偏偏他还来劲儿了。
“瞅瞅!瞅瞅!看看你府里那些乌七杂八的事儿吧,都乱成这样了你竟然还不知道,难怪你能丢了妹妹。”
脸色又难看一分,安子轩始终沉默着,因为他无话可说。
可唐柒还没闹够,他口中“啧啧”,神色鄙夷,“就这样的三两下,你还敢到墨王府来要人,别说你妹妹她不在这里,便是在这里,你以为你还能将人抢回去不成?”
“传言当年安国公府的少爷是个酒色财气的纨绔,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倒是没想到傻起来倒是比旁人可爱,怎么样,在墨王府的暗牢里住了一个月,滋味不错吧?”
“我告诉你啊……”
长篇大论就好似黄河之水天上来,滔滔不绝!貌似这货全不知什么叫做“得饶人处且饶人”,也不知何为“适可而止”!眼见着安子轩的手指头快要将桌子边抓出洞来了,毓筱忽然递了一盏茶给唐柒。
“小柒,喝盏茶润润喉咙吧。”未说完的潜台词:你话说这么多,喉咙不干吗?
然而,唐柒何处有自觉能领略此等意思,他有几分受宠若惊的回给毓筱一个大大的笑脸,接过毓筱递来的茶碗,道一句“谢谢”,仰头一饮而尽,就像饮酒。
毓筱默默扶额,在心里给了安子轩一个默哀和爱莫能助的表情。
我也想过要救你出苦海来着,奈何……鸡同鸭讲,对牛弹琴啊!
安子轩也默默无语,起初还会因唐柒的数落无地自容,但毓筱这么一打岔,他忽然就开阔了。
这厮也不是真的就语重心长的在指责他什么,而是……他只是单纯的很得意这种说教别人的感觉而已!
果真是个孩子心性!
早以前曾有些污秽传言,说宸世子与唐柒龙阳之好,也有人说他们二人宛如兄弟……可这世上真正见过他二人相处的,怕实在不多,有幸他安子轩算是一个。
就这么面对面看起来,唐门主和宸世子真可谓是全不搭边的两人,一个性子跳脱,张扬无忌,一个生性淡漠,悲喜无寻,可偏偏,从宸世子那不言不语的态度中,却能读到一种纵容,就好像任凭唐门主怎么闹,哪怕是将天捅出个窟窿来,他也能给他收拾局面。
明明唐门主要大些,可宸世子就像是兄长,顾念着自己长不大的兄弟……
这样的感情可真让人羡慕啊!他好希望他还来得及找回他的嫣儿,也能做个如宸世子一般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