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白日里给张小姐一回递过一回花,下午闲着没事又抱琴到亭中弹了曲凤求凰。
漫天乌云压城,府中风雨潇潇。
她作少年打扮,衣袂飘然,在亭中抚琴高歌,别有一番名士高雅姿态。
可惜是那张小姐好像被晏倾那句“我不喜欢姑娘”给伤到了,自从早上回屋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白瞎了她这番谁见谁倾心的“勾魂”做派。
好不容易熬到了后半夜,府中小厮婢女都歇下了,连在暗地里看守的人都松懈了不少,秦灼才摸黑出门去找谢无争。
张裕丰相当地怕死,守在谢无争院落四周的人比看守她和晏倾的多好几倍,她蹲了好一会儿才寻到时机翻窗进去。
恰好这时候,谢无争在屏风更衣。
屋中烛火盈盈,把少年身影映在了屏风上。
秦灼跃窗进来的时候脚下一滑,没来得及止步,就到了屏风旁。
一时间,她与谢无争四目相对。
“顾兄?”
后者惊了惊,随即反应过来转身拉好了刚穿到了一半的长衫。
秦灼尴尬地想用头撞屏风,但屋外人挺多,弄出动静来只会更麻烦,只能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试图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屋里实在太安静了。
秦灼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打破一下尴尬,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我不知道你在更衣,无心冒犯……”
“不打紧的。”谢无争很快穿好了衣服,走到了她身侧,低声道:“你我同为男子,看到了也没什么。”
秦灼闻言,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也想和你同为男子。
但这辈子是没机会了。
谢无争见她面色有异,有些奇怪道:“顾兄深夜来访,可是有什么急事?”
“张裕丰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秦灼直接开门见山说了这么一句。
她想着这刺史府不是久留之地,还是得让无争寻个由头尽早去别的地方为好。
可这话还没想好怎么说。
忽听得谢无争温声道:“顾兄得知我的身份,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秦灼目光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微微笑道:“我知道的可不知你的身份。”
谢无争也笑了,“多谢顾兄坦诚相告。”
秦灼笑道:“其实我不姓顾,而且……”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止不住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而且这会儿让谢无争知道她是个姑娘,做起事来可能还会有诸多顾忌,等时候时机对了再说吧。
秦灼这样想着,话锋一转同谢无争说起张刺史八成已经对安王投诚的事来,且不论先前他手里拿到的证据是什么肯定都和这事搭边,以他的身份留在刺史府越久越是危险。
如今张裕丰是涣州一把手,有权有人,继续留在这若是安王真的来了,到时候他们连骨头都剩不下。
无争再不得圣心,也是奉旨南巡来的,若能离开此处去调动边上州县的兵力,或许能把安王之乱和张裕丰这一家一举拿下。
她说:“天亮之后,你去找张裕丰说雨太大要去看堤坝稳不稳固,他自己修的时候贪了多少修得什么破堤自己心里清楚,他又怕死得很,定然不敢和你一起去,底下的亲信也不愿去送死,到时候肯定就是随便派几个人跟你去。”
谢无争听得面露诧异,忍不住道:“想来顾兄与我真是前世有缘,相识不过两日,竟劳你为我如此费心。”
秦灼听得有些好笑,又有点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