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周氏蹙眉,不解地望着老太太。
“凭着祖上的功德,和世戎这些年南征北战拿命换来的军功,咱们平南侯府才在圣上跟前有个站脚的地儿,可这仗五年前便已打完了,东南的蛮夷一时半会儿也缓不过来,百十年内未必会有战事,飞鸟尽,良弓藏啊,这时若我们平平地过,圣上还能容我们,若非要争先好胜,出头冒尖儿,连儿孙辈的也各个都要配家世至高的姑娘,那起子眼红咱们的,在圣上跟前一挑拨,哼,真不知要闹出什么事儿来呢,至于煜儿……和昭儿,那是要挑起侯府的担子,必要千挑万选出的姑娘来配,不然如何对得起侯府的门面,所以才说燕茹配二哥儿差些,配四哥儿却正好。”
周氏听得心里毛毛的,干笑两声道:“不能吧,母亲多虑了。”
“多虑?”老太太哼笑了声,端起甜白瓷盖碗,揭开杯盖轻轻拨着茶叶,“前朝便有老例儿,永昌伯爵府,他们的后人如今在街上讨饭呢!”
一番话说的周氏后脖梗起细栗,再没话可应答。
老太太放下杯盏,老神在在,“况且林家也不差,只是燕茹她爹不争气,一时没落而已,她两个哥哥不也在读书么,虽不是状元探花之才,可也刻苦肯学,这些年我是看着他们长大的,言谈举止,才学品性皆不差,便是这一辈的没走出来,还有下一辈呢,这样诗礼传家,绵延了几世的,不怕没有起来的时候!”
周氏听罢这一番话,深以为然,只是想着林燕茹到底是林氏的外甥女,自己又只是秦峥的嫡母,难免有不周到之处,到时林燕茹给林氏告状,林氏小家子气,嘴又刻薄,怕是将来两边有的闲气生呢。
老太太见她不言语,温声道:“怎么,你仍是不同意?”
周氏回过神,笑道:“母亲都说得这么透了,我若还不点头,便是我不懂事了,也怪我,总想着些小事,这样的大事竟从未思量过,到底是我浅了,不如母亲您想的深,想得远。”
“你再活二十几个年头,便也同我一样了。”
婆媳两个又闲话了几句,周氏便告辞回去了,接着张嬷嬷才将李妈妈传上来的消息告诉老太太。
老太太听罢,茶盏一顿,冷声道:“上吊,她上哪门子吊,她主子待她还不好?真个有脸来,明知煜哥儿心思重,还这样折磨他,真想死便自请家去,在自己家吊死,如此我还高看她一眼,给她卖棺材治丧,给她娘几百两银子,算她服侍了我煜哥儿一场,”满屋子奴婢被吓得埋头不敢言声儿。
……
那边厢,周氏回汀兰院的路上,问钱妈妈昨儿秋昙打得怎么样。
“老奴方才打听了,听说只挨了十下板子,行刑的也没下重手,应当无碍。”
周氏脚下一滞,“十下?不是说十五下么?”
“叫二爷拦住了。”
周氏啧了声,笑得耐人寻味,“二哥儿也会心疼奴婢,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周氏想着,只要秦煜喜欢秋昙,那秋昙便还能帮着做许多事,于是她又道:“你去把徐妈妈叫来,她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女儿让打了板子。”
钱妈妈应是去办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