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闻齐泷让自己也参加这次筵席的时候，苏谧微微有些错愕。</p>
这样的筵席按照常理后宫妃嫔自然是不得抛头露面。其实早在大齐建国初年，男女之妨并不像眼前这般严密，也是可以有女子参加的，但是也只有一个女子有这样的荣耀，就是母仪天下的正宫皇后。</p>
此时齐泷却让自己前去参加？</p>
小禄子他们觉得这是天大的荣耀，伴随在帝王的身侧，以最正式的姿态出现在文武百官的面前，但是苏谧却不甚在意。</p>
对于筵席上的衣饰钗环，她如今还是个妃位，如果是按品大妆，走上这般的筵席反而显得太小家子气，未免底气不足。倒不如就像平常这样，简单素雅，自有一段风华。</p>
乾清宫已经沉寂良久的大殿，终于在今晚热闹了起来，</p>
筵席已经开始了。</p>
手中捧着金玉盘碟的宫女来往穿行，不断将各色的珍馐美味送到殿中，窖藏多年的美酒的香气随着奉酒宫人的脚步而流淌。</p>
玉盘珍馐，金樽清酒，果香意醇，其乐融融。</p>
“谧儿到了，快过来吧。”大殿的中正，是高高在上的九龙鎏金御案。原本象征着天家威严的水晶珠帘被撤去了。齐泷正坐在御案之后，久病的苍白容颜显现出难得的红晕来。</p>
听闻了齐泷的这一声轻呼，殿中端坐的诸多臣子都转过头来。</p>
苏谧坦然自若地走入大殿，群臣看到她的身影，只觉得恍如窗外洁白的冰雪漫入了这个殿中，遍地的嵌金镶玉，流光溢彩，都在这一刻失去了颜色，只是衬地她云淡风轻，华彩无双。</p>
她在众人诧异和震惊的目光之中漫步向前，一直走到御案的一侧。她回过头来，扫视着下方端坐的群臣。视线在经过左侧为首的那个威严挺拔的身影，和右侧为首的端整身姿的时候有片刻的停驻。</p>
然后她嫣然一笑，满室生辉。殿中汉白玉雕栏的荧光映衬着脚下铺陈着的金砖，这权力最极致的光辉亦不能遮掩去她分毫的光彩流离。</p>
她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九龙鎏金御案后的鸾凤织锦座垫上。</p>
几个熟知礼仪的老臣有些坐不住了，素来只有大齐的皇后才会有这样的资格，光明正大地坐在那个位置上，而苏谧此时不过是个妃子。</p>
但是看了看四周的官员，他们还是把反对的话语咽进了肚子里。毕竟眼下整个后宫之中就只余下了苏谧一个名正言顺的妃嫔，而且如今齐泷唯一的子嗣也被抚养在她的宫中，就算齐泷此时在殿上宣布要册立她为正宫，群臣也不会感到太意外。</p>
更何况，这些不过是微末的小事而已。甚至就算是今晚真的要册立这个女子为皇后，与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相比，在群臣的眼中，也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p>
今晚最重要的事情是……</p>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左侧最前端的那个身影。</p>
他正怡然自得地端坐在珊瑚麒麟案之后，轮廓深刻的脸上带着淡然平和的笑容，威严的气势还是让任何看向他的人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一种压迫。他视线下垂，似乎是在看着眼前地面上绣满金线盘龙的红毯，璀璨的灯火投注在他俊朗深刻的面容上，使得众人看不清楚如今权倾天下的燕王殿下的神情。但是整个大殿里面，没有一个人会认为他是在看着这张毫无用处的红毯子。</p>
今晚的酒宴之后，就是举行在神武门的献俘祭祀大典。这是一个君王最高的荣耀，却将要由眼前的这个人来承受。还有拟定在二月里举行的九锡。</p>
很多臣子已经开始犹豫起自己的去路和选择了。思虑深重之下，杯中香醇的美酒也变得如同白水般淡而无味。</p>
苏谧端坐在御案之后，她竭力保持自己的视线不要向左边看去，她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在这个大殿之上就表露出刻骨的恨意来。</p>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贴近倪源，贴近她刻骨铭心的仇人。从九龙鎏金御案到台下的珊瑚麒麟案不过是短短的三四步距离，只要她起身一个瞬间就能够简单地跨过，可是却让苏谧感觉到无比的深远和艰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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