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分开前,陆史虞又莫名叫住她,问了一句:“你晚上做什么?”
“晚上的话,林大娘家邀请我一起吃年夜饭,狗蛋要上学了,之前忙着饭堂的事情,一直没有去,借此机会把礼物给他。”
她摆着手指数完要做的事情,后知后觉:“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提醒你别忘了明天和董家人见面。”
“陆大人放心便是。”
于是两人分头行动。
对于朱夫人,蔺荷算是熟门熟路,她只说是自己做的新东西,适合女子小酌,对方便了然地收下,直言:“年后常娉公主相邀,这酒正好拿去一同品鉴。”
蔺荷笑道:“那可多谢夫人了。”
“举手之劳。”
离开朱府后,蔺荷终于想起刚才为何觉得常娉公主的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就是第一批梅花树甜点中的人。
当时她还感慨,自己做的东西居然让公主都喜欢。
另一边,南商董长冯和妻子回到暂住的地方。
自古以来,过年都是一件大事,民间舞狮守岁贴对联,家人聚在一起包饺子,然后点燃爆竹,在生生岁岁中,送别旧年欢迎新年。
没有赶回故土,对他们来说已是遗憾,自然没什么心情在异乡过年,晚饭吃了些饺子,早早休息,第二日起床后便备礼去拜访陆史虞。
大年初一,百姓穿新衣,拜长辈,走亲访友,蔺荷和陆史虞都没有家人,自然少了步骤。
蔺荷只和周围的邻居相互交往,送上自己炸的黄油果子,众人尝过之后,才知道她有一手的好厨艺。
最后去刘婆家里,敲了半天门才有回应,开门的却并非刘婆,而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找谁?”
蔺荷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我找刘婆。”
男人一身劲装,面容有些困顿,下巴处还有微微的胡茬:“她出门了,我是她儿子 ,你有事?”
“没有什么事,只是做了些点心,送给刘婆,其他邻居已经送过了。”
男人闻言接过去:“谢谢。”
半个时辰后,拜完年的刘婆慢悠悠回来。
她一大早是去了在另一条街上的婆家。
家里分家,公公婆婆跟着老大家住,作为儿媳,大年初一肯定得过去看老人家,不巧大嫂家吃饭完,去的时候正好赶上饭点。
于是大嫂就开始阴阳怪气,说她磕完头赖着不走,就是为了吃她们家的点心。
呸!
刘婆当场就火了,一两个油炸酥果,还不知道放了多长时间,满是潮味,那油也不是什么好油,她只吃了两口,就有点儿犯恶心。
憋了一肚子气回来,进了院子刚想骂人,又想参军的儿子刚从军队回来,这个时辰说不定还在休息,硬是憋住了骂街。
进屋看见桌子上的点心,刘婆随手拿起了一个黄油果子塞进嘴里,酥脆的奶蛋味儿直通味蕾,让她心里的怒火有一瞬间的停顿了,他娘的,这不比大嫂家的酥果好吃?
“这是哪家的点心?!”
儿子段怀山从屋外走进来,正好听见刘婆的自言自语:“哦,是一位小娘子拿来的,说是自己做的,给所有的邻居都送了一份。”
刘婆想了一会儿:“那小娘子是不是长得高,皮肤特别白,说话细声细语,笑起来比花儿都漂亮?”
段怀山:“唔,好像是吧。”
其实他当时太困了,没有仔细看。
“哎哟,那是新搬来的蔺小娘子呢,听说父母都不在了,现在自己一个人生活,没想到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啊。”
“是嘛,那可真不容易。”
刘婆眼睛动了动,前几天她托人给儿子看媳妇,对方后来不了了之,刘婆以为没戏了呢,不想又遇到了蔺荷。
这虽然没有娘家,出嫁的时候带不来丰厚的嫁妆,但模样和性子却是实打实地好,现在又发现是个手巧的,成亲后肯定能办事。
像大嫂介绍的娘家外甥女嫁妆倒是好,长得一脸麻子,就是她都看不上,更何况儿子了。刘婆是个疼儿子的,此刻便询问儿子对表外甥女的看法,段怀山想起那个只见过一面的表外甥女,连忙摇头:“算了算了。”
于是刘婆心里有了成算。
不过这种事情急不来,还得慢慢进行:“你回来时不是带了几只野鸡吗,抽空送过去一只。”
段怀山皱眉:“那是给你和爹吃的。”
“你这小子,一共三只,送一只过去怎么了,人家一个姑娘家无依无靠,咱们做邻居的不得多照顾一点。”
段怀山不说话,刘婆又指着桌上的点心:“而且这点心不比铺子里卖的差,就算去买也得几十文。”
“有这么好?”
“不信你尝尝。”
段怀山不信邪地捏起一枚,小小的,形状不规则,还没有他的指腹大小。
他在军队待久了,吃饭也快,远远一个投射进嘴,因为速度快,差点儿进了喉咙眼。
用舌尖抵住,转了个圈到牙齿,比酥果硬一点,咬碎后,有淡淡的酸奶味,仿佛让人置身于草原,碧蓝的天空,沁绿的草原,骑着马儿尽情奔跑。
铁血硬汉皱着眉,忽然说:“一只野鸡太少,等等我去外面抓只鸽子。”
刘婆:“……”
蔺荷不知道自己将要发大财。
眼下,她有另外一笔更大的财要赚。
董氏夫妇相约来到聚缘楼。
之所以约在这里,无外乎陆史虞用的假身份,而且因为某些原因,这次他依然把座订在了大厅。
董长冯一来就迫不及待问:“陆兄可把酒带来了。”
“自然。”
“在哪呢?”四处看,周围空空荡荡,不像能藏东西的样子。
陆史虞招手,站在一旁的四九便从袖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瓷瓶:“不方便带。”
董长冯虽然有些牙疼,但也理解,只催促陆史虞快点打开,蔺荷推脱身体不适没有喝,剩下三人各分一杯。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山楂酒和葡萄酒味道不同,但颜色却同样漂亮至极,桓氏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甚至觉得,只要口味并非难喝,凭这清透的红色,就能在江南大卖!
“这真的是酒?简直像染色一般!”
“因为是山楂酒,所以会带有山楂的颜色。”
“太美了,让我想起边塞的落日夕阳。”桓氏动容。
“你可以尝尝味道,相信它的味道会更美丽。”
“呵呵呵……”
“颜色和口味无关。”身为男人,董长冯对于模样没有太大感慨,并不同意妻子的看法。
酒水是饮用的东西,长得漂亮却不好喝有什么用呢?
所以他保持务实的态度,况且,“我只见过用粮食酿的酒,水果倒是从未有,这种山楂酒不会全是山楂的味道吧。”
陆史虞还是那句话:“可以尝尝。”
说尝就尝,董长冯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与陆史虞相碰,然后一口喝了下去,结果这一喝,直接把他喝愣了。
桓氏等了半天,终于没忍住,好奇道:“怎么样?”
董长冯不说话。
桓氏皱皱眉,难道真的很差?
她心里瞬间转过几重思绪:酒是陆家的酒,不对外售卖,是他们夫妻二人主动找上门,即便不好喝,也不能说出来。
又怕自己丈夫口直心快,得罪了陆家,桓氏开口:“肯定是太好喝了,你看都忘记说话了。”
旁边有一桌子客人看似是在吃饭,实际一直听着他们说话,此时忽然出声:“我看是太难喝,你家当家的不好意思说呢!”
桓氏惊慌地看过去,那少年人挑眉:“怎么,还不信?聚缘楼可是京城第一酒楼,状元米酒也是京城第一酒,来这里吃饭自带酒水,咱们就是说,实在穷可以不来,聚缘楼可不是施舍乞丐的地方!”
“什么意思,这话说的也太难听!”
“还能什么意思,你们昨天就来了吧?我看你是被人骗了!”
桓氏一惊。
怎么可能?!昨日的饭还是陆史虞请的,而且夫妻二人模样出众,根本不像是骗子。
那少年又说:“据说现在的骗子都长得人模狗样,这样才能让百姓放松警惕。”
天啊,难道是真的?!
眼看要吵得把店小二给引过来,桓氏忽然想起来自己的丈夫,从刚才开始,他始终没有出声。
目光移到座位上的人,只见董长冯已经恢复正常的样子,接连喝了好几杯酒,然后还在催促四九给他满上。
四九可怜巴巴:“可是,已经喝没了。”
桓氏:“……”
什么情况?
嘲讽的那人也懵了:“兄台未免太拼了,你若害怕二人,我可以替你出面,本少爷的堂哥在国子监读书,他可以揭发这二人卖假酒。”
“你懂什么,”董长冯回头斥责,“老子愿意喝假酒!”
他还指望陆史虞替他搭上国子监司业的车,买到更多的山楂酒。
不,什么山楂酒,就应该叫神仙酒,酸酸甜甜,甘醇浑厚,几杯下去,积食的肚子也变得松快,简直就是神仙的东西啊!
可惜只有这么丁点,根本不够喝的。
不对!
董长冯的脑子忽然记起一件事情,如果没记错,最开始陆史虞说是不方便携带,所以只拿了这些。
也就是说,他还是有机会喝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