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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际露出一抹鱼肚白。</p>
阴云散尽。</p>
经过连续几天的风雪洗礼，苍穹碧蓝如洗。</p>
久违的灼灼的大日跳出了地平线，缓缓朝着穹顶爬升。</p>
广袤的雪原，白雪皑皑。</p>
在朝阳的映衬之下，闪烁着一片片刺眼的光泽。</p>
唯独。</p>
这大乌江两岸，狼烟四起，枯骨燃烧。</p>
呈暗红色的大地，与四周亮眼的雪白，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p>
反差之大， 触目惊心。</p>
层层堆砌的尸体，一眼望不到尽头，一群秃鹰在半空盘旋，最终相继落了下来，立身在地面的尸体上，时而低头，时而仰望不远处的人影。</p>
大乌江，在暗红色江水的冲击下，碎裂的冰块漂浮不定，浮浮沉沉。</p>
刺鼻的血腥味，充斥在这方圆数十公里内的每一寸空气当中。</p>
冲击着人们的感官神经。</p>
一万多残兵，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具具空壳，双目无神，如同雕塑。</p>
赢了？</p>
没错，是赢了。</p>
但……</p>
惨烈啊！！</p>
那些在出发前，一起喝酒划拳，编织战后美丽愿景的兄弟，你们在哪里啊？</p>
那些背对背联手对敌的袍泽，不是说好了到时候一起喝酒的吗？</p>
喝这人间最烈的酒！</p>
沉寂。</p>
偌大全场，此刻竟是死一般的沉寂。</p>
唯有，秃鹰发出兴奋的鸣叫。</p>
“草，真他娘的痛啊！”</p>
不多时，杨虎将扎入胸脯之中，前后贯穿的一杆战矛，猛地一下从体内拔出，鲜血如注。</p>
整个人栽倒了下去，单膝跪地。</p>
夏侯长明坐在一匹战马的尸体上，斩龙刀插在脚边，这个已经失去了一条手臂的西蜀霸刀，浑身上下遍布深可见骨伤痕。</p>
不痛吗？</p>
只是麻木了而已。</p>
像他这种自诩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经此一役之后，才算是知道了，什么才叫做大风大浪。</p>
纵使是五十年前骊山那一战。</p>
在层面上或许比这还高，但在规模上，却也是拍马不及。</p>
一条条血色河流，沿着赤色大地，缓缓流动。</p>
陈帅从伤痕累累的战马上翻身而下，看着悲凉，死寂的战场，突感心头发堵，仰起头，隔着头盔下的双目，紧紧的凝视那轮逐渐爬升的朝阳。</p>
一万铁骑，只剩不到三百人。</p>
“你这辈子，遇见过这种场面吗？”陈帅询问一旁，用战刀杵地，才勉强站直身子的穆天瑞。</p>
穆天瑞惨笑，“这不是刚刚才经历过吗？”</p>
有些事情。</p>
经历过一次就足够了，足以永生难忘。</p>
不远处的山丘之上。</p>
陈阳遥望面前的战场，沉默不言。</p>
看不出悲喜，泰然处之。</p>
“喝口水吧。”</p>
一身血污的顾芷青，用长剑支撑着身体，走到陈阳面前，递来一个水壶。</p>
“你没事吧？”陈阳问道。</p>
顾芷青摇头，“快喝一口，你看你嘴唇都裂了。”</p>
陈阳接过水壶，仰起头往嘴里灌， 一双眸子里泛起了点点泪光。</p>
……</p>
朝歌。</p>
风雪褪去，阳光普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