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急了要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后门这也有人拦着呢,当路中间立着一人,李清也顾不上细看,跟着前面带路的知客便往外闯,才一个照面,前面的知客被那人随手一拨拉就跌出去好远,如今李清没得狗仗人势的基础了,这段时间做人一直很低调的,此时却也顾不着保持贤淑形象了,不就一个人么,好狗不挡道,你给我闪开了!
李清一拳就擂了过去。
那人见李清这一拳来得挺快,伸手在李清手腕上一搭,脚下一个侧滑,躲开了拳势,李清心道要糟,看来也要被人一挥手甩出去了,只是那人稍一迟疑,并没有借势将李清甩出去,李清哪还犹豫,左手掌在右拳上一顶,一个肘锤就过去了,这下那人可闪躲不开了,只得双手一合,在胸前架住李清的右肘,李清右脚发力,身往左转,抬起左脚就要来个侧踹,那人却高声叫道:“李公子,是我!”
收脚有些来不及,那个“我”字才落音,李清的脚已经到了人家腰际,听声音也觉得有些耳熟,何况还叫出他的姓氏,李清这脚就没发力,可人家见他来势快的,却是沉了口气将左臂一横,硬架了这一脚,结果就是被踢的没什么事,那踢人的家伙自己一屁股坐地上了。
子夜规?
这杜先生怎么跑到江宁来了,也不怪李清一照面没认出来,本来就是一面之缘,再说相国寺外又是在晚上,何况杜先生这外形就是个不丑不帅、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的没特色类型,李清也顾不上疑虑,一骨碌爬起来冲这子夜规就叫道:“快跑,快跑,后面好多人追我!”
那子夜规先是愣,然后哈哈大笑,一边将那知客扶起来,一边对李清说道:“公子倒是度日悠闲,寻个舒适所在,可知我等兄弟风餐露宿,找得好苦!”
啥意思?来人莫非都是杜先生带来的?李清这下心里可是狂喜,他乡遇故知啊,而且还是被人追得象条狗一样跑的时候,一时间感慨不已,千言万语不知道从哪里问起,恨不得上前就是一个拥抱了,管他是男是女呢。
倒是那个知客从地上爬起来,一见情形也知道来人不是要对这“柳小哥”不利,忙提醒道:“既是误会,便赶紧回去瞧瞧,莫要将事情弄大了。”这话说的是,李清也顾不上和这杜先生寒暄,三人赶紧回到沐春堂的厅内。
才一进门,李清心里就暗叫一声苦,还要怎么才算是把事情闹大啊。跟堂、扶杖的伙计滚梨子一样的趴了一地,个个还都嘴里哼哼唧唧,薛大管事现在被人踩在脚底下,踩人的那家伙好大的个头。还一脸的虬髯,嘴咧得像个蛤蟆,正气势汹汹的吼着:“说,把人藏哪去了!不说爷爷我一把火便烧了你这鸟堂子。”
难怪人家会急急的叫李清逃跑,这啥人啊,除了脸上没刻着坏人两个字,全身上下都体现着个坏字,敢情比伊拉克虐囚的美国兵还美国兵,李清急忙上前去扶薛管事,那家伙眼睛一瞪就要朝李清动腿呢。杜先生一声喝止之下,却乖乖得象个小学生一样的垂手站着。
“薛管事,实在抱歉的紧了,这是在下的朋友,因不知端底究竟,冒犯了各位,还请包涵些,这工钱我也不要地,日后必上门来陪不是。损坏物事及汤药费届时一定奉上。”李清陪着笑脸说道,他还自觉,知道自己的那点子工钱肯定不够赔人家的。
薛管事咧着牙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的还离那大汉远离了几步,“柳小哥,真是你朋友?如此便自去罢,鄙堂可容不下这些尊神。”
李清拿眼睛四下看看,可不是么,十几条壮汉凶神恶刹般的立在房内,吓得那些光溜溜的客人缩在大池里都不敢出声,这情形那还有客人敢来啊,一进门就会跑,反正现在也没钱赔人家,好话说再多有鬼用啊,抱拳向薛管事和边上的伙计一一告了罪,李清和那子夜规及一干兄弟出了大厅。
既然是杜先生的兄弟了,那长得再凶也觉得亲切,而且李清还觉得越凶越好,只要站在咱这边,只是他并没急着出沐春堂的大牌坊,有些迟疑的对杜先生说道:“杜兄的朋友果真雄壮非常,只是现下官军亦在追捕于我,此处又在城内,如此明目张胆地出去,恐难出得城外。”
李清还记着秦淮河边那小白将军可是带着几百号在拿他呢,这么十几个人就是个个武功超强,一路杀出去怕也是困难的,那杜先生听了微微一笑还没开口呢,边上这虬髯汉子却是急不可待的出了声,“杜大侠可认真切了?莫要诓我才是,这么个雀大胆儿的白脸小子,会是上过战阵的李三郎?”
那杜先生先是对那汉子微一翻眼,那汉子马上闭口不做声了,杜先生笑道:“公子休要理睬这卤莽小子,说话不知遮挡,且放心罢,那官军不会为难公子的。”
这就好,咱杜先生可是大侠,没准早搞定那些官兵了,他说没事就肯定没事了,不过李清还是没急着走,抱拳对杜先生深施了一礼道:“在下能脱困境,全赖先生周全了,只是在下却仍有一不请之请,还望先生援手才是。”
那杜先生依旧微微笑的看着李清,李清接着说道:“我家娘子旬日前与我在苏州地界被强人打劫,在下落水方逃得一命,只是与娘子便失脱了音迅,此刻还不知身在何处,万望先生不辞劳苦,领众家兄弟为我打听,李清感激不紧了。”
说完,李清对着众人先是做了个罗圈揖,然后准备拜下去,杜先生抢步前来一把托住李清,仰天一笑,“三郎啊三郎,你亦有今日,许是命中之劫了,休要多言,且随我去罢,包管教你欢喜的!”
虽然今天的落差有些大,弄得人心里七上八下的,李清可也不傻,看这口气,分明是若英早被杜先生救了出来,对了,杜先生可不也是……强人么,没准若英被强人所劫,正好遇上了杜先生。于是才来找我的,肯定是这样!李清不由得笑了起来,只是显得有些傻。
当然还有个更傻的,一边走还一边上下打量李清,嘴里不停的嘟囔道:“不像,真个就不像,如此弱不禁风地,怎能上沙场的。”不是那个虬髯大汉还会是谁呢?
不是很远,一路还行地甚快,就这么一群恶刹跟在身边。行人远远见着就闪开道了。那股久违的前拥后簇的感觉又回来了,很有些在京城里做地痞恶霸的爽快。
单门独户的一个小院,一点也不起眼。行到门口,那些随行的汉子便止了步,四散开来守在外面,杜先生立在门边,笑着示意李清推门进去,李清这下可不迟疑了,门也不敲,伸手就推,门是虚掩着的,应手而开。小院里正有一个女子端着个茶壶出来,想是要到厨下去打水,不施粉黛、布衣素裙、温婉怡人,她一抬眼望见当门而立的李清,手上的茶壶咣当一声在地上摔个粉碎,呆站在那里痴痴的望着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