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杨朱所说,昨天夜里就寝之前。()苗建仁吩咐随从早些叫他起床,打算用一天的时间,去附近的五泄、兰溪两县,对两位知县进行政绩考核,然后再赶回青溪来。今天早上,随从依照吩咐来叫他起床,可是敲了半天的门,也没听见应声,以为他睡死了,便推门进去,谁知道就看到苗建仁已经被杀害了。
随从惊吓之余,慌忙去叫了韦南松来。韦南松一看到司考官被杀,也大惊失色,赶忙差了杨朱回衙门来叫苏晴眸。
苏晴眸匆匆赶到悦来客栈的时候,韦南松已经派人将整个客栈戒严了。在他治下的青溪县城里死了一个朝廷派下来的司考官,是何等大事?更何况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杀死的,他的罪责大了去了。他的脸色只能用十分难看来形容了!
“你进去看看吧!”他似乎不愿意多说话,还不等苏晴眸张口问,他便指了指房中说道。
苏晴眸迈步走进房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苗建仁保持着睡觉的姿势卧在床上,被人隔着棉被刺了数刀。鲜血把整条棉被都染红了。血又顺着拔步床流到地上,汇聚成几滩黑红的血渍,从干涸的程度来看,死了已经有两三个时辰了。
拔步床旁边扔着一把沾满血迹的弯柄官刀,从刀身的花纹来看,正是青溪县衙衙役所用的官刀。又是有意指向青溪县衙的,那也就是指向她苏晴眸的。
来之前她已经最好了最坏的打算,此时看到如此惨不忍睹的杀人现场,依然心绪难平。强忍着心头翻腾的情绪,在屋中查看了一圈,便发现一扇窗子的右下角有一个极小的孔洞,是烧穿的。低头往下看去,果然在窗下看到一堆灰烬。她俯下身子,用手指蘸了一点,放在鼻下闻了闻,是迷香的灰烬没错了。看来苗建仁是先被人迷晕之后又用那把官刀杀死的,难怪没人听到动静!
她又检查了一下窗户,因为是冬天,所有的窗户都已经用木条封住了,没有破坏的痕迹。这房子唯一的进出口便是门了,可是门外有苗建仁的随从和青溪县衙的衙役值夜,想从门进来是不可能的。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从房顶下来了,但是这种方法难度相当之高,进来容易出去难。想要进出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没有萧占单迎那般的功夫是做不到的。看来行刺苗建仁的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
“大人,房顶检查过了吗?”想着,她出门来问韦南松。
韦南松点了一下头。“查过了,瓦片有被挪动的痕迹,还有半枚血脚印。你推断的没错,凶手确实是从房顶来的,这人是个高手啊!”
“大人,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苏晴眸脸色也十分不好看,看了看韦南松问道。
韦南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办?我已经写了折子,让人六百里加急送往神都了。这一下你我都脱不了干系了,只有祈祷能找出凶手给上头一个交代了。若是找不出来……唉。行了,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叫仵作录事来,验尸记录之后,将苗大人的尸身好生装殓,等着上头的命令吧!”
“是,大人。”苏晴眸答应着,差人去叫了朱二宝和曹水正来。秦云姑现在有了身孕,见不得血腥,况且这个时候也不能让她掺和进来。昨天她就已经将哑叔、郁儿都打发走了,不让他们呆在衙门,以免被牵扯进来。
曹水正跟秦云姑学了不少。也大有长进,仵作的功夫也越来越精湛了。因为沈家儒在逃,衙门没有了录事,只好让朱二宝暂时充任了。
苗建仁的尸身没什么复杂的,就是先被迷香迷晕,之后用那把官刀刺杀。腹部一共有五处刀口,每一刀都又准又狠,肝脾胃肾等重要脏器均被刺穿,可见凶手是个十分凶残的家伙!
验尸记录之后,韦南松和苏晴眸吩咐衙役将苗建仁的尸身带回衙门,由曹水正带着人对尸身进行了清理,又买来了上好的棺木寿衣,将他好生装殓起来,安置在衙门的祠堂,只等朝廷派人来处理了。
苗建仁的随从通知了苗家的人,却说什么都不肯让衙役看守棺木,非要亲自看守。苏晴眸去劝了一回,却被他们骂了出来,一口咬定苏晴眸便是杀死苗建仁的凶手。苏晴眸也不辩驳,前一天苗建仁还在调查她,后一天人就死了,那凶手又扔一把青溪县衙的官刀在当场,任谁都会怀疑她因为心虚怕被苗建仁抓住把柄才杀人灭口的。她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辩解上那一句两句的又有什么用呢?
明知做这些事情也只是徒劳,苏晴眸和韦南松还是把悦来客栈所有人都询问了一遍,包括客栈掌柜、账房、店小二、掌厨的、杂役,还有当时留在客栈的衙役、随从和其他房客,一共几十人,也没能问出有关凶手哪怕一分一毫的线索。
朱二宝则彻底清查了青溪县衙的发佩的官刀名册。查出扔在凶案现场的那把官刀不属于任何一个衙役,是军械库备用的一柄官刀。同时杨朱和俞光也带人在青溪县城进行了大搜查,寻找可疑人物,自然也是一无所获。
一直忙活到下午,苏晴眸和韦南松才得空坐了下来,两个人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细细地分析了一遍。先是诬陷苏晴眸贿赂司考官,还翻出一个有瑕疵的旧案来做佐证,使得外人看来她和苗建仁之间有了矛盾和冲突,然后再杀人灭口,留下证据直指青溪县衙,让人第一个就想到她为了掩饰罪行杀人灭口,这个连环计果然高明。
她现在已经可以料定,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太平公主了。开始她还在怀疑苗建仁是隐藏在张相门下的公主党,不过苗建仁死了,也就说明他确实是张相门人。以太平公主的本事,建议陛下派出张相的门人来杭州府做司考官轻而易举,然后再杀了苗建仁来栽赃她,可谓是一举两得,既不动声色地削弱了敌对势力,又能消灭握有她把柄的小知县,真是妙极了!
“这么看来,太平公主的确阴险,看来杀死苗大人的凶手是很难抓到了!”韦南松忍不住哀叹道。“我早就应该想到的,那箱子东西和那桩旧案都是为杀人做铺垫的。若是我早些想到,苗大人就不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