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慢慢地过去。外面的天色，似乎比之前要亮了一些。</p>
容辰还是一身军装，坐在阴影中，叶岚绍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每次抬头，最先看到的，都是容辰的那双眸子。</p>
平静无波的眼眸中，似乎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一瞬间就能把自己吞噬。</p>
容辰很满意叶岚绍如今的样子，可想想他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容辰心中非但没有解气，反而更加荒凉。</p>
“秀秀离开的时候，你很高兴。”容辰用的是肯定句，没有给叶岚绍辩解的余地。</p>
叶岚绍的心猛地就沉了下去。他就知道，容辰会搜捕自己，和卫楚秀脱不开干系。</p>
新仇旧账，他这是要和自己一并清算了。</p>
叶岚绍如今还沉浸在死后要见到小宗的恐惧中，嘴唇干巴巴地颤抖了两下，终究是什么都没说。</p>
他还能说什么？他那个时候，确实很高兴。</p>
看看你，容辰。将军府独子，战场奇才，可是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p>
现在，你已经离开了容家，皇上对你重重忌惮，你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杀了我？</p>
想到这里，叶岚绍还想要幸灾乐祸，可是一看到容辰阴沉的脸，他就笑不出来了。</p>
若是现在笑出来，恐怕一会儿会死得很难看。</p>
“算你还有见识。”容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最终，他只是喟叹一句：“其实你笑也没错，是我无能，保护不了她。”</p>
卫楚秀的离开，是容辰心中的一根刺，他如今整夜整夜睡不着，闭上眼睛，都是卫楚秀的音容笑貌。</p>
她带走了自己的一切欢乐和情感，让他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活在这世间。</p>
权利，荣耀，名誉，他都不在乎。</p>
可是这些却换不回来卫楚秀。</p>
有的时候他也想睡着，想和卫楚秀在梦中相见，奈何秀秀是生气了吧，从来不在他梦中出现的。</p>
容辰的眼神有些破碎，但是他很快就藏起了那心底的情绪。</p>
叶岚绍看着这样的容辰，不知为何，心中也酸涩起来。</p>
不是为了这个男人，而是为了曾经的自己。</p>
刚刚还害怕得发抖的他，这一刻，却骨气勇气说道：“其实死在你手中，总比死在慕阙手中好。”</p>
土地改革没成功，慕阙却因此在朝中树立了无数的敌人，皇上对慕阙也没有曾经那么宠爱，这种种，慕阙都会怪在自己的头上。</p>
容辰虽然恨自己，但最起码会给自己一个痛快。</p>
他依旧是跪在地上，开口了第一句话后，后面的就容易多了。</p>
“昨天晚上，小宗问我，有没有后悔来到京城。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我是想说后悔的。这是我怀着满腔憧憬，却英雄梦断的地方。可是现在，我竟然一点都不后悔。”</p>
叶岚绍再次看向容辰的时候，已经是站在一个男人的立场上了。</p>
而他们心中，都藏着同一个姑娘。</p>
只不过，他们今生，恐怕都不能拥有她了。</p>
容辰就这样淡淡地看着叶岚绍，从表面上，依旧是看不出他心中所想。</p>
只有藏在袖子中，微微攥紧的手，暴露了他的心绪不平。</p>
也是，在卫楚秀的事情上，他什么时候淡然过？</p>
叶岚绍想起卫楚秀，笑得很是和顺，半点都没有曾经放|荡不羁的样子：“我确实配不上她。因为我对她的感情，本来就掺杂了很多的杂质。我不是什么好人，这段感情，也让我变得更加阴|私和愚蠢。可是容辰，我却半点都不后悔，我曾经嘲笑过你。我得不到卫楚秀，你也得不到，难道咱们在某种方面上说，不是扯平了么？哈哈哈。”</p>
叶岚绍笑得比刚刚要灿烂多了，而容辰的眼中，已经出现了杀意。</p>
他知道自己今日逃不过去了，索性把心中的话都说了：“秀秀那么好的姑娘，我和她是有缘无分了。不过在死之前，我还是想对容将军说，我是羡慕你的。毕竟你曾经拥有过她。可是这也是让你最痛苦的地方吧？”</p>
叶岚绍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害怕，悲痛还是因为太激动。</p>
“因为你曾经拥有过，所以你在失去的时候，会比我痛苦一百倍，一万倍！”</p>
容辰终于是忍不住了，抽|出宝剑来，狠狠一挥，一剑封喉！</p>
叶岚绍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身子直挺挺地朝着后面倒去，他的眼中，还含着巨大的不甘心。</p>
可是等到最后，他却动了动嘴唇。</p>
因为慕泽的关系，容辰是懂唇语的，那两个字他也看明白了，叶岚绍和他说的是“谢谢”。</p>
于是追踪到最后，他不仅又添堵了，还给叶岚绍带来了解脱。</p>
屋中飘散着血腥味，还有肉被烧焦的糊味儿。</p>
容辰推开门，从屋里走出，一瞬间，就有冷风灌了进去。</p>
他紧抿着唇，本想紧紧自己身上的披风，最终却没伸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