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雨亲眼看到弟弟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就深刻地意识到，人的生命，到底是有多脆弱。</p>
上一刻还言笑晏晏，鲜活灵动，下一刻，就停止心跳，没了呼吸。</p>
她最忘不了的，就是鲜血的颜色，浑浊的，黏粘的，把整个空间都溢满。</p>
她最受不住的，也是血腥味儿。</p>
如今站在宫殿外，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可闭上眼睛，都是元锦玉躺在血泊中的模样。</p>
她恨面前的男人。他毁了自己的人生，现在还要毁了她最好的朋友。</p>
在京城中，在这冷冰冰的宫殿里，只有元锦玉能带给自己一丝温暖。</p>
而皇上所谓的疼爱，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p>
如今她终于醒悟了，也深深地厌恶上了自己，同时，心底的恐惧，不受控制地涌出。</p>
林清雨不想在皇上面前哭，可是眼泪怎么都止不住，那双最柔美的眸子，带着决绝，凝视着皇上，和她的质问一起，扣动皇上的心门。</p>
她是真的已经快疯狂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恨不得要把皇上给打死一样：“你倒是说话啊！你说说，你怎么能这么可怕！你整天坐在那个龙椅上，身下有多少枯骨？你还能心狠到什么程度？”</p>
皇上的眸子也幽深得可怕，如同暴风雨之前的深海，海水都像是最浑浊的墨汁。</p>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他眼中的一丝灰败，还是透露了出来。</p>
林清雨觉得有些好笑地看着皇上，双手还抓着他的衣襟，因为刚刚的厮打，皇上的身上也很狼狈。</p>
林清雨还扯了扯嘴角：“怎么，你难道也会有愧疚这种感情么？我以为你早就没有心了。”</p>
皇上的喉结动了两动，没有看宫殿，也没有去再问元锦玉如今是个什么情况。</p>
他只是嘴唇微张，好像要和林清雨说话。</p>
甚至她在捶打自己的时候，他的手也微微地举了起来，可最终，还是颓唐地放下，并没有拥住林清雨。</p>
他的声音沙哑到了极点，也苍白到了极限，好像是那最荒芜的，没有生命迹象的冰原上。</p>
“清雨，你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p>
林清雨歇斯底里，如今的皇上在她眼中，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凶手，她只恨自己手边怎么没有一把刀，不然她一定要插|进这个男人的胸膛中！</p>
“别说了！不管原委是什么，你都是一个刽子手！你一定会遭报应的！”</p>
皇上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再看林清雨，眸光也有些破碎。</p>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解释，只是眼神放空，看了一眼远方：“报应……我早就遭报应了……”</p>
林清雨和皇上纠|缠到最后，怒气没有消散，反而是加重了。</p>
她最终回去红叶身边前，只狠狠地说：“我弟弟的，还有宁王妃和她的孩子，你已经欠了我四条命了，今生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要杀了你。”</p>
皇上在刚刚等在宫门口的时候，就已经遣散了众人，只留小宇子一个人在这里。</p>
小宇子听着林清雨那恨意满满的话，都打了一个哆嗦，很不得自己也消失在原地。</p>
因为……这种话，就算是听都不能听！那是会掉脑袋的！</p>
小宇子心中已经在盘算后事了，宁王妃看着就凶多吉少，皇上和雨妃还闹成了这样，他怎么向宁王殿下交代？</p>
要不等殿下接到消息前，自己就先吊死了算了，省得被殿下杀死，说不定连投胎都不敢了。</p>
皇上听了太多次林清雨说要杀了他的话，唯独这次，让他最为痛心。</p>
他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整个脊背都陷进了椅子中似的，浑身颓唐得没有一点力气。</p>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么？可是……那两个孩子，真的不能让元锦玉生下来啊……</p>
他们只是不知道知道的苦衷罢了，而自己，也没想让他们知道。</p>
他还静静地思索着，元锦玉到底是怎么发现的这件事。</p>
他自以为做得非常隐蔽，元锦玉之前的动作，也没什么不正常的。</p>
她能晚发现上两天就好了，也不至于落到这样的境地。</p>
现在，皇上只希望元锦玉能平平安安的。</p>
此刻的皇上，完全忽视了，有母子连心这件事。</p>
他是九五之尊，有无上的权利。</p>
别的嫔妃如果害人，他稍微动用些势力，就能查一个底朝天。</p>
可他如果是幕后黑手，谁又能查的到他？元锦玉不曾，慕泽也不曾。</p>
如今他知道自己是功亏一篑了，但是他也绝对不后悔。</p>
红叶和银杏情绪都很激动，两个丫鬟沉默了许久后，红叶实在看不下去了，把银杏给扶了起来，让她坐在地上。</p>
但是这会儿是夜晚，地上也凉，她就拽着银杏：“起来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