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楚秋知道慕阙如今正在气头上，他登基以后，行事越加狠厉，若是真的被逼急了，下令杀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p>
纵然如此，卫楚秋还是没有收回他的话。</p>
他依旧保持匍匐在地上的姿势，早年惊才艳艳的状元，在京城中不过磨炼几年，就已经是这般成熟稳重的模样。</p>
秀秀的离开，给卫家全家人的打击都很大，每个睡不着的午夜，卫楚秋都在质问自己，他们一家人进京，到底是为了什么。</p>
如今他权势、地位都已经得到了，只要他肯继续辅佐慕阙，定是未来的相爷。</p>
但是他失去了他最爱的妹妹，让家中的父母，脸上不再有笑容。</p>
虽然他算是继承了父亲的志愿，可这样的生活，依旧不是他想要的。</p>
再多的功名利禄，不如所爱之人在自己身边，每天都能给自己一句问候。</p>
此刻慕阙给他带来的威压太大，卫楚秋后背也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冷汗来，他死死地盯着地面，谦卑到了极点。</p>
也希望，慕阙能看到他的诚心，并且履行他自己的诺言。</p>
慕阙的心是冷的。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他一直都懂。在他还是七王爷的时候，就习惯了周围的人都是因为他的身份接近他，奉承他。</p>
在他看来，这世间的一切，没什么是不能利用的。</p>
可登上帝位后，他才明白，以前的七王爷之位，并不算什么。</p>
他享受皇帝能给他带来的睥睨九州的豪气，也徜徉可以在权势的海洋中，遨游，天下尽在我手的霸气。</p>
于是每一份真情，在他看来，都难能可贵。</p>
以前，卫家在他心中的地位并不高。毕竟像是他们家这样的幕僚，自己手下有很多。</p>
尤其是卫楚秀出事了以后，慕阙更是差点被卫家所连累。</p>
有那么一瞬，他都想要抛下卫家的。可卫楚秋并没有放弃辅佐他，甚至面对自己的猜忌，也能淡然处之。</p>
他本以为……是卫家对自己忠心耿耿，所以在登基以后，给了卫家很多的优待。</p>
看如今苏江涛和蒋老爷在朝中如日中天，却还是对卫楚秋如此忌惮，就能窥得一斑了。</p>
可现在，卫楚秋竟然和自己说，他那样尽心尽力辅佐自己，竟然是为了离开自己！</p>
好，真是太好了！</p>
你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目的，没有一个是全身心地为了朕的，朕给你们的特权，你们都不放在眼中！</p>
大殿中久久地沉静下来，刚刚卫楚秋和慕阙密谈的时候，所有下人，都退了出去。</p>
但就算是在殿外，他们还是能感觉到，皇上的心情不善，呼呼啦啦，殿外的下人，跪了一地。</p>
两人就这样陷入了僵局，天地都似乎静止了。</p>
最先打破这场寂静的，还是慕阙。</p>
他穿着天下间最贵气的长袍，登上帝位的他，褪去了眉间所有的青涩。他的目光是那样幽深，脚步是如此的坚定，每一步都带着问鼎天下的霸气。</p>
从殿中回到龙椅上，不过短短十几步，可他走下来，却像是几年那么长。</p>
再一次坐在龙椅上，他微微低着头，看向卫楚秋，眼中的情绪，总算是平静了下来。</p>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p>
慕阙也在此刻，做出了决断来。</p>
“朕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慕阙的语调中，透着果决和傲然，仔细听才能听出来，还有淡淡的苍凉。</p>
你想离开，便离开，朕还会选出更多优秀的人，来辅佐朕。</p>
“多谢皇上。”卫楚秋保持跪在地上的姿势，再一次给慕阙叩首。</p>
慕阙摆手：“你先不用道谢。朕可以准许你们全家归隐，离开京城后，想去西北，朕也不拦着你们。但是朕要你帮朕做这最后一件事，那就是认元锦玉为义妹，并且主持这封后大典。”</p>
卫楚秋猛地抬高头，欲言又止地看着慕阙。</p>
皇上啊，您怎么就不明白，元锦玉她是宁可死，都不会嫁给你的！</p>
秀秀和锦玉是最好的朋友，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性子，自己还不了解么？她就算是去了西北，也不会喜欢上耶律真！</p>
同理，您做再多，元锦玉也不会喜欢您！</p>
于是卫楚秋沉默良久，才道：“皇上，若是您执意娶元锦玉，臣也阻止不了。臣可以认元锦玉为义妹，但是这封后大典，恕臣不能主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