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砚沼的同学沉默片刻,也走到元锦跟前,闷闷出声,“我想去上大学,想去学计算机。”
“可以。”元锦示意他也加好友。
男生拿出自己的手机加了元锦,看女友的眼神满是不服气,“三年后我一定会娶你。”
女生哼了声,没搭理他。
元锦笑了笑,等王伯把车倒好,自己挪到车上等楼砚沼帮忙收轮椅。
出发离开望楼村,王伯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元锦,好奇打听,“元元,你帮他们解决问题,是因为那俩孩子还有救吗?”
他听这俩孩子吵架,只觉得无力。
当年为了让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他和妻子外出打工,后来把孩子也带出去。现在孩子算是有了出息,研究生毕业,有一份稳定高薪的工作,在东城买了房子。
如果没出去,他们的孩子估计也和那俩孩子一样,早早就在讨论结婚生孩子。
“还有救。”元锦看着窗外的夜色,眼底漾着浅浅的笑意,“他们会争执就表明不是很认同家里的安排,认同的已经生了孩子。”
他们有挣脱这一切的想法,她就给他们助力。
不止是这对小情侣,基金会已经在开展助学项目,每一个想要继续去读书的孩子,她都要送他们去读书。
“还真是这样。”王伯笑了声,继续专注开车。
有想往外挣扎的心,才会有努力学习的动力。
回到派出所,望楼村那边还没收队。
三个人被安排去值班室隔壁的接待室坐等,值班的小警察知道的情况不多,安排好就回值班室继续值班。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市局刑警和派出所的民警收队回来,突击审讯被捕的嫌犯。那些从神医家里带出来的孕妇,安排到镇上的卫生所暂住,刑警队的女警和派出所这边的女警一起,去给她们做笔录。
元锦听着外面乱糟糟的动静,反而安了心。
凌晨2点,突击审讯结束,刑警队将抓获的嫌犯全部带走。李警官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过来,简单告知案情的具体情况。
神医没学过中医,年轻时跟一个违法从事封建迷信活动的半仙,学了些坑蒙拐骗的本事,一直靠帮人看风水为生。四年前,他在赌桌上认识了开诊所的医生,两个都身背赌债的赌棍一拍即合,开始违规采购设备偷偷鉴定婴儿性别。
为了吸引更多想要生儿子的夫妻,两人利用互联网,炮制出生子神药的传闻。
客户多了之后,问题也随之出现。
他们的鉴定结果并不是百分百正确,偶尔鉴定错的,生出来不想养怎么办。这俩人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开始贩卖婴儿。
不少在网上看到生子神药广告的外地夫妻,为了能生出儿子,千里迢迢过来找他们买药。
对于这些外地来求子的夫妻,俩嫌犯会安排他们住到神医家里。生不出儿子不收钱,生出来是儿子的收八万到十万块不等,伙食费另算。
被遗弃贩卖的女婴,几乎都来自外省的求子夫妻。
自从文岭村的村民把孩子捡回去养,那里就成了那些找不到买主的女婴的遗弃点。
经他们的手卖出去的女婴,一共有15名,加上被遗弃的女婴,受害女婴共26名。
望楼村村民因为这些外来者,家里养的鸡鸭卖得快,知道不对劲也没人报警。有些看到他们扔孩子也假装没看到,因此三年来没人报警,没人举报这件事。
村干部有没有收受贿赂不在他们调查的范围,后续还会往下查。
案子的基本情况就这些,这两人及其团伙已被带回市局,下一步是追查被卖女婴的下落。
元锦听李警官说完,眉头不自觉皱起,“那些孩子的父母能查出来吗?”
“有点难。他们怕被查,凡是要来的客户都要提前准备好现金。很多都是到了东城机场或高铁站,再坐他们的车子来望楼村,他们只记录每对夫妻的年龄和职业,姓名籍贯什么都没有。”李警官摊手,“东城机场和高铁站的客流量那么大,要把人查出来非常难。”
自三年前开始,每一对外地来的夫妻,都去核实多长时间从东城出省,走时是怀孕或者带孩子,根本做不到。
他们没这么多人手。
“就是说,所有被遗弃的孩子都有可能找不到亲生爸妈?”元锦有点头疼。
她当过警察,知道警方的难处。
这些重金求子的夫妻来这边一住一年、两年,要从以亿次计算的客流名单上,找出谁来这边求子,她自己来也要花很长时间,还不一定能找对人。
经济条件好点的,说不定会安排亲人自驾来接。嫌犯有车,他们能把人从机场和高铁站接过来,也能送到机场和高铁站。
“根据他们今晚的供述,预计会找不到。”李警官苦笑,“他们的记录上写的几号大学老师,几号生意人,几号打工人这种,姓名都没有。确定是男婴的夫妻有些差不多足月就离开,不确定的生下来卖掉或者扔掉,继续养身子再怀,到确认了就离开。”
他们还和市里的民营医院合作,给连续怀女胎的孕妇做试管选性别,案子复杂的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明白了。”元锦点点头,笑道,“等案子结案如果实在找不到孩子的亲生父母,我可能会过来办个证明,收养那个女婴。”
“有结果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李警官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省里非常重视这件案子,看看省里会不会要求彻查孩子父母的身份。”
他看到记录本眼珠子险些没掉地上。
当警察时间也不短了,头一回看到竟然有大学老师重金求子。
“那我们先回去,你们也抓紧时间休息。”元锦抬手看表,抱歉到,“耽误你不少时间。”
他其实不用跟他们说这么多,大概是为了感激他们提供的线索才提前透露。
李警官笑着摆手表示不介意,打起哈欠送他们出去。
这次可能会立功,累一点也没关系。
……
还没满月的孩子见风长,几天就胖了一圈。元锦跟邱亚楠白天去附近的村子,给老人登记健康档案,晚上回来带孩子,给村里的老人看病开药,或者给他们开科普讲座。
跟着她学乐器的孩子,晚上聚在一起写作业,民宿渐渐成了村里的村民活动中心。
暑假还没开始,民宿一直没什么游客来,影响不大。
忙完一周,楼砚沼的那两个同学在基金会的安排下,前去东城的私立高中读书。
南桥市警方也正式出了一份,女婴被遗弃案的警情通报。
涉案嫌犯有60多人,有民营医院的医生、护士,女婴的买家和人在本地的父母。这件案子算是告一段落,调查还没结束。
陈悦宜意图谋杀的案子第一次开庭,判决结果还没出,陈家到处活动,并找到元锦这里来。
“她是公诉案件,法官会根据检察院提供的证据量刑,我说了不算。”元锦态度冷淡,说完抱着刚睡过去的小家伙,控制轮椅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拉开抽屉打开录音笔。
案发至今四个多月,陈悦宜的父母第一次来找她。
“我听说,你的基金会打算跟省卫健委合作,好像还没谈下来。”陈父坐到元锦对面,目光直直地看着她,皮笑肉不笑,“想知道为什么谈不下来吗。”
“不清楚,要不您给解释一下。”元锦含笑抬头,“您是不是还想说,我的执业医师证随时可能会被吊销?”
她知道陈家人遍布医疗系统。省卫健委的合作她一直在跟主任沟通,商谈更多的合作细节,大概下周她就回去签合同,并不存在被卡的事。
他真要动用自己的人脉卡这件事,她决不会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