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还在？”姑娘茫然地重复一句，眼中漫起滔天恨意，“渣男呢，他死了吗。”
渣男从接近她就没安好心。
“死了，已经被打入铁围山，永世不得超生。”元锦抬手轻拍她的肩膀，“你妈妈很快过来，我们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你们好好叙旧。”
姑娘含泪点头。
元锦站起来，带着路嘉许他们一块离开。
……
女明星片场发疯，自爆自己走红是请天师帮忙，掠夺他人气运的消息曝光。曾经被称为仙女的女明星，被拍到面容平平无奇，与往日所见大相径庭的头条报道迅速蔓延。
随后全国的玄门中人都收到一条短信：禁止以任何方式掠夺他人气运，违者影响三代。
除此之外，所有的亡魂也收到了新的禁令：禁止向活着的家人传授任何秘术，违者除自身要接受惩罚，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禁令发出的第三个月，澹台策完成最后一个城市的治理，回到寿西城。
元锦将该世界的亡魂册交给她，让他全面负责亡魂的管理工作，自己则带着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到各地发展业务。
这个世界的国家形态跟其他世界不同，跟阳间也有很大区别，国家很小组织构成也很散装。
大概是因为有灵异元素的缘故，政府和亡魂泾渭分明。
特别事务局由天师协会成立，不归政府管辖，各地政府对这个非政府机构的依赖，又非常的高。
自天师协会解散，各地的特别事务局归元锦管辖，政府的职能慢慢恢复正常。
但亡魂多年滞留留下的各种问题，要全部治理好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
元锦利用基金会跟政府合作了一些项目，用以保障那些家庭贫困的百姓，能有工作和读书的机会。
转眼又过去五年，路嘉许、宿展和盛冉冉大学毕业。
宿展和路嘉许进入特别事务局，负责管理亡魂的工作，盛冉冉进入基金会当元锦的助理。
被元锦救回来的身体被火化的姑娘们，也陆续进入基金会或者特别事务局。
整个世界再没发生过亡魂伤人事件，也没发生活人为了供养先人，而导致穷困潦倒的事情发生。
元锦预计自己的寿元差不多结束，安排盛冉冉接任基金会会长一职，留在寿西城亡灵特别安置处，帮完成登记的亡魂消解执念。
到她29岁生日过完，她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比预计的要长很多。
她走出安置处，想了想，还是通知盛冉冉他们都过来。
世界秩序恢复的很好，但亡魂逃脱监管混入活人界捣乱的事，依然会发生。
抓捕亡魂的工作目前全部由特别事务局负责。
有人就会有利益之争。
玄门中人至今还在怀念亡魂滞留时的风光，她脱离世界，这些人一定会趁机作乱。
元锦放下手机，轻轻晃动手腕上的招魂铃，脸上浮起轻松的笑意，“姑娘们，我们马上就要回忘川了。”
回了忘川就能送走所有的姑娘们。
她们跟着自己经历了许多世界，好的不好的事情也感受到了许多，过了轮回无论是否能记住这些事，她们的灵魂都会发出预警。
元锦闭上眼休息了一会，想着马上就要回忘川，索性给孟婆发了条消息，让她提早做好准备。
孟婆很快回信：“你送回来的亡魂还没完成确认平生工作，赶紧回来处理。”
元锦皱了皱眉，又发过去一条，“快九年了，还没确认完？”
工作效率未免也太低了些，她还以为回去了就能休假。
孟婆裹着冷笑的回复响彻耳畔，“你的九年是这里的两天不到，你该不是忘了，小世界的时间流速跟忘川不同。”
元锦摸了摸鼻子干笑。
天天都能见到亡魂，她确实忘了小世界的时间流速和忘川不同。有的小世界十年过去，忘川不过半天；有的百年过去，忘川也只是过了五天。
孟婆估计被她气到，没再回话。
她索性也不管了，瘫在椅子上等盛冉冉他们过来。
半个小时后，澹台策和路嘉许先到，盛冉冉和宿展以及穿着壳子的十几个姑娘，后脚到。
“都坐下，我交代完几件事就走。”元锦示意他们坐下来。
“阿姐，你是要回忘川了吗？”盛冉冉看到她的面容变了模样，喉咙隐隐发紧。
这才是阿姐真正的模样，美而冷冽。
“是要回去了。基金会的工作要好好完成，我之前交代的事一定要做好，到你们离开时记得找人接班。”元锦微笑点头，“不用难过，路嘉许随时能进忘川见我，他的实习期还没过。”
盛冉冉委屈点头。
路嘉许能进忘川，她不能进，想进去得到自己死了之后。
“澹台策，你的补救还没结束，什么时候不再有亡魂逃脱监管，私自留在活人界，就是你补救完成之时。”元锦的目光落到澹台策身上，轻描淡写的语气，“你的老祖宗会出现在这，说明可能还有其他从忘川逃过来的亡魂在，给你的铃铛要一直带着。”
澹台策抿着唇点头。
“宿展，你的能力跟他们都不一样，遇到寿元未尽的生魂，能送回去就送回去。若对方作恶多端，你可不救。”元锦转头交代身边的宿展，“可以善良，但不要盲目善良。”
宿展红着眼轻轻点头。
姐姐要走，往后再也不看到她了。他知道姐姐在忘川，知道路嘉许能去忘川跟姐姐汇报工作，还是舍不得。
“其他的没什么好说的了，冉冉你好好带着姑娘们做事，回头见。”元锦给了他们一个灿烂的笑容，魂体开始脱离身体。
一身红衣的魂体彻底凝实，安置处的庭院里霎时开满了彼岸花。
“再见。”元锦朝他们挥挥手，招魂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凭空消失。
盛冉冉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阿姐还在，只是再也不是活人，而是真正的元王。
亭子安静下去，姑娘们一个个都红了眼，小声抽泣。明知阿姐只是回忘川了，还是非常难过不舍。
路嘉许也红了眼，嗓音止不住发哑，“阿姐肯定不希望我们难过，等我去忘川时，会替你们跟阿姐问好。”
他的实习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阿姐没说，也没说什么时候可以回忘川。
最难受的是他好。
……
元锦回到忘川，一眼过去河岸到处都是排队等着确认平生的亡魂。
众亡魂见到她，齐齐行礼问好。
元锦回给他们一个笑容，径自去找孟婆。
灵异世界滞留的亡魂太多，不到两天的时间要确认完平生，其实……也不难。
“世界规则说你拿走了亡魂册没归还，他没法一下子送走所有的亡魂。”孟婆丢过去一双白眼，不满抱怨，“这王八蛋溜的太快，不然非得灌他一口七绝汤不可。”
她是没元锦能打，但她会下毒啊。
狗东西跑的太快，不然有他好看，真当她只会熬让亡魂忘却平生的汤吗。
“这事简单。”元锦笑着晃动招魂铃，同时将灵异世界的亡魂册丢向虚空。
亡魂册散开，每一页对应一名亡魂，方便他们确认平生。
河岸亮起大片的亮光，躲在彼岸花丛中喝酒的世界规则被拎出来，丢沙包一样丢到孟婆面前。
“哟，这不是灵异世界的世界规则吗。”孟婆冷笑，“玩忽职守，事后不加以补救反而推脱责任，我看你这世界规则是当到头了。”
话音落地，她弯腰捞起地上的世界规则，拿起汤碗将一整碗的七绝汤灌了下去。
这是最毒的一种汤，喝下后会日日承受灵魂被撕裂的痛苦，七天后痛楚消失，魂体会分成七块，痛苦是之前的十倍。
“孟姐，你也太狠了？”世界规则怒目圆睁，“灵异世界的规则没规定亡魂的数量不能超标。”
他只是懒得监管，而且规则也不光是自己负责，还有男主。
“是没规定，但忘川有规矩，灵异世界的亡魂每年进入忘川的数目，不能少于百万。”孟婆放下汤碗，拿起羽扇一扇子将他扇去极恶之地。
“把这些亡魂送走，然后炼制补魂丹。”元锦含着笑，将装有愿力、功德和眼泪的彼岸花递给她，“送完这些姑娘，我们能休息几天。”
“你倒是想得好。”孟婆笑了下，单手将自己的汤锅端起来，挥动扇子将锅内的汤分到已确认平生的亡魂面前。
挤满河岸的亡魂开始有序排队过桥。
孟婆放下汤锅，拿走元锦的彼岸花，随意道，“冥王要见你。”
元锦嗯了声，动身前往冥王殿。
每个到特别灵魂安置处轮值的王，都要当面跟冥王汇报情况。这一百年是她轮值，如今任务过半，也确实到了该汇报的时候。
进入冥王殿，冥王不在。
整座冥王殿静得可怕。
“元锦拜见冥王。”元锦知道冥王就在殿内。
“轮值期间可有心得。”冥王现出身形，唇角含笑，“无名之渊内的亡魂可有送空。”
“快了。”元锦抬起头回话，“送完最这一批，剩下的已经没有多少。心得没有，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是没有，还是你没发现。”冥王轻笑，“这样，送完你铃铛内的这一批，把下一批也送走，再来回答我的问题。”
元锦噎住，过了会弱弱出声，“能不能休假？”
她真的很长时间没休假。
“三天。”冥王消失在虚空里，含着笑的声音在殿内不断发出回声，“元锦，你想拿回自己的心，最好想想怎么回答我的问题。”
元锦再次行礼，闷闷不乐地离开冥王殿。
她确实没有任何心得，毕竟连心都没有，怎么会有心得。
总不会是自己的心被打碎，被冥王扔到小世界里，让自己去找回来？
极恶之地的平王轮值时，就满世界找自己的眼睛。冥王的话是这么说的：眼睛不用就捐给需要的人。
元锦回到河畔，灵异世界的亡魂已全部离开，彼岸花又开了大片，红艳艳在风中招展。
“冥王说了什么，你这么愁眉不展。”孟婆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忧，“我看你的魂体很稳固，没出问题啊。”
元锦看着盛开的大片彼岸花，幽幽出声，“冥王问我轮值的这些年，可有心得。”
“心得？”孟婆闻言一愣，继而笑起来，“我有其他人的工作汇报，你要不要抄。”
元锦：……
所以，平王的工作心得也可能是抄的？那她还想个屁啊。
“不过我觉得你不一样，冥王这么问你肯定有她的道理。”孟婆收了笑，提醒道，“你想想开始轮值时，她怎么说的。”
每个轮值的王，轮值的目的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