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纳河畔,宁静浪漫与繁华交融,河水宛如一条玉带穿过巴黎市区,沉默见证着这座城市的兴衰百态。
刚下过雨天气灰蒙蒙的,乔眠站在河边,空洞的眼神像是在望着河面,又好像不是,河面上那条波动的影子,仿佛在低吟着呼唤她跳下去。
她像塞纳河上一缕不食人间烟火的孤魂,完全融入这片铁锈的灰冷,花一般的年纪已经历尽人间冷暖,她的心是空的,空的麻木。
风吹动她凌乱的发,就这么从清晨的风站到夜晚的灯火辉映。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
而在她身后某个角落,举着相机的男人也从清晨坐到傍晚,将日光月光下她的每一个神态,都记录在了镜头里。
他喜欢她垂死的苍白美感。
那晚浓郁夜色里白色摇曳的身影。
到现在他都忘不了。
女孩雕塑般的身影终于移动,谭时捻着手指缓缓收起相机,唇角勾起一抹笑融入了晚风。
英国是一个谎,厦门也是个谎。
其实乔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沈云黎身边以外的任何地方都是异乡。既然他想让她走,那她就走远一点。英国的机票是29号的,但两天的时间乔眠没有战胜对飞机的恐惧,最终三天后她买了来巴黎的机票。
从小到十二岁的压岁钱也不是很多,买了两张机票和高铁票已经不剩什么了,乔眠抬头望着星光寥寥的夜空。
爸爸,对不起,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
无论相隔多远,至少他们看得还是一个月亮,他在做什么?有没有一丝想她……或者,他们已经结婚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乔眠仰头闭上了眼。
从此,他的一切再和她无关。
次日,乔眠又在河畔站了一天,她坐在身后的长椅上看着河面的游轮,周围行色匆匆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
谭时抬腕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了,但她还没有回去,今天格外的晚。
她是个漂亮冷艳有故事的人,而他像只长着獠牙的恶鬼,贪婪地不停餍食她的美。
上瘾。
已经四天了,她每天都过来,除了初遇时的惊讶和窃喜,谭时每天都来这里狩猎,等待他的猎物。
无风无月的夜晚,夜幕只有几片铅灰色的云飘着,带着几分缥缈的不真实感。谭时拿出手机,将半年前酒会上的照片和相机里的照片对比。
那种颓败的美感更深了。
男人满意地勾起唇角。
晚上的河畔弥漫着冷意,乔眠坐在长椅上,微微蜷缩着身体。
不是她不想回去,而是她已经没有了住的地方,来到巴黎后她找了最便宜的旅馆,最后的一欧在早上买了面包。
那个面包她是混着眼泪吃下去的,爸爸给她存了十二年的零花钱,有很大一部分她给沈云黎买了礼物,她天真的不想用他的钱给他买,到商场总是挑最好看最贵的那条领带和衬衣……
乔眠从来没想过存钱,十二岁之前有爸爸在,十二岁之后有沈云黎在,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用担心钱的事。
但,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把她宠到骨子里的男人,会不要她。
如何彻底摧毁一个人?
给她极致宠爱,再一次性收回所有。
乔眠现在已经七零八落了。
夜色越来越沉,困意也越来越重,乔眠疲倦地闭上了双眼,但没多久就醒了。这种地方她不敢睡,但又不知道能去哪。
胃抽搐地已经麻木,凌晨之后,风也变得很凉。连温饱都解决不了更不要说买新的衣服,乔眠活动了一下双腿,从河畔离开了。
走过繁华的街道,路边有灯亮着但很多店铺都已经关门了。乔眠浑浑噩噩地往前走,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不知走了多久,昏暗的光线忽然迎来了一束明亮。
她抬头,是一家餐馆,店门的玻璃上还写着Recrutement。无神的眼睛微动,乔眠望着那个单词,缓缓走进了店里。
“你好。”乔眠习惯地说出来中文,在看到一个上年纪的法国男人时又略带生疏地开口,“Bonjour……”
男人是这家店的老板,他可能看出来了乔眠的拘谨,很和蔼地用英文跟她问好。
之前乔眠不会法语,但在半年前Zero的酒会上,她第一次见识到他开口的流利法语是多迷人。从那之后她就学了一点,但总归没有英语来得熟练。
“你好,看到您挂在门外的招聘信息,请问我可以应聘吗?”乔眠目光很真诚。
而老板却有点惊讶,他以为女孩是进来吃饭的。他重新打量了一下乔眠,虽然衣服有些皱了,但那纤细白嫩的手,怎么看都不像是干活的人:“这个小店是我跟妻子一起经营的,但有时候会忙不过来,你需要既刷盘子又端盘子,可能会很累,你……可以吗?”